黄县令招手让卢栎过来坐下,“本官看了尸检格目,非常细致,诸多推测有理有据,有了这些,想来破案不远矣。”他态度谦和,“本官观卢公子不仅验尸出色,推敲断案亦有真才实学,此案颇重,说来惭愧,本官到此也没什么头绪,卢公子不急着走的话,不如与本官帮帮忙?”
卢栎微笑,“若大人肯信在下,在下必竭尽全力。”
“卢公子谦虚……咱们这便开始吧。”黄县令开始问沈万沙,“怎么见到尸体的?过程详详说来。”
沈万沙早已将过程说与卢栎,黄县令再问时,他已经不那么害怕,话说起来很稳。
卢栎端起茶盅细听,见赵杼站在门侧,招招手让他过来,拍拍身边凳子,示意他坐下。
“……见到尸体过程便是如此。”
黄县令‘嗯’了一声,他知道沈万沙是同卢栎一行,问了几个问题,也没让他出去,在卢栎身后给他安了个座——因为他看到卢栎特意让赵杼坐了过来。
之后请年轻僧人过来问话。
“小僧弘然,这个月轮值,负责外殿洒扫,”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声音有些低,仿佛有些羞赧,“今晨小僧起晚了,便想抄近路从寺外穿过,没想到就遇到了……遇到了那位死者。”
沈万沙举手,“这个我可以做证,我看到他时,他还抱着扫帚呢,结果被尸体吓的慌张退后几步,扫帚都丢在了地上。”
弘然看了沈万沙一眼,明显目带感激,“正如这位施主所言,小僧看到死者时,这位施主应该也是才看到尸体,小僧不及他,被吓的失仪了。”
黄县令扫了眼门外,门外捕快悄悄冲他点了点头,他便知道,这二人刚刚没有说话,不存在串供可能。
“你平日在寺里,可认得死者?”
弘然安静片刻才道,“认得的。小僧见过另外几位死者,这几人是一起的,五日前来寺里上香,脾气有些冲,掌事给安排了东北角的院子。”
弘然说话间眉宇间似有不喜,卢栎便问,“这几人来自何处,平时表现如何?性子如何?”
“他们好像是异族人,偶尔避着人时会说我们听不懂的话,性格也不太好,会在外面买了酒肉回来吃。师兄们曾好心提醒,他们非但不听,还言语威胁……”弘然念了句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当清心寡欲,戒嗔戒怒,师兄们虽有不满,但这几人不能度,便没过多干涉,左右他们住不了几天就会走。”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住不久?”
弘然道,“他们自己说的,最多在此地留五日。”
黄县令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放弘然出去,“若有疑问,本官可能会派人问询。”
“师傅交待过了,小僧等人会全力支持官府破案,大人有事使人唤小僧一声便是。”
之后黄县令继续让捕快去请人。
“这次去请的,是本县大户孟家的公子。”黄县令给卢栎解释,“死者的左右院落都住了人,左边便是这孟家公子,他来为他死去的娘亲做七七法事,右边么……说来惭愧,是本官的家眷。”
黄县令叹了口气,“因出了命案,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本官详细问过贱内。她是女子,出入遇到男子皆会避嫌,大家作息不同,她并没有见过这些人,倒是与她同来的妹妹遇到过一次。妻妹说这五人视线无礼言语无状,她曾与他们吵了几句,这几人笑闹后就算了,并没有寻后帐,双方相安无事。昨日贱内与其妹做过早课后,就回室内诚心礼佛,未有出门,睡的很早,并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
卢栎眼神闪了闪,“我当然相信大人的家眷,但此地出了命案,越早分说清楚摆脱嫌疑越好。我猜大人私底下问话并未写供状,我等愿意为证,大人还是尽快请夫人过来,写个正式供状才好。”
“本官也是正有此意,才特意请卢公子过来,顺便监督一下办案过程,不会存在任何偏私。”
“大人说笑了,在下何得何能,怎能监督办案呢?”卢栎赶紧推辞。
黄县令却笑了,“以卢公子的身份,自然当的起。”
卢栎心想,他有什么身份?腰被戳了两下,他听到沈万沙低笑,立刻想起来,对了,平王未婚妻的身份。
没想到一个身份这么有用啊……
赵杼眼睛扫了下黄县令,再扫一眼卢栎,眸底神情似是满意。
“只是贱内初初听闻命案,有些惊惧,妇人皆是如此,胆小。我们先把旁人问了,再让她过来。”黄县令话带怜意,卢栎也觉得这时给个方便没什么,微笑道好,“不急。”
孟家公子来的很快,知道是问命案之事,立刻笑了,“死的好啊……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