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将军?你在找我吗?」全夜的注意力已转至说话的禹湮身上。
「陛下突然有急事回御书房处理,命人请夜王殿下入宫后立刻过去一趟。怎么,殿下没收到通报?」
「皇兄让我到御书房去?我的确没收到这消息。我现在便过去,多谢将军提醒!」全夜礼貌地道了谢后,便匆匆转身离开,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感觉全夜已经走远后,我才放心地挺起背脊,伸手搥了搥因为低头太久而痠痛的脖子。
「看样子你的肚子已经不疼了。」禹湮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明明是揶揄的话,他的表情却还是依旧正经淡定,我几乎要怀疑他其实是戴了张面具。
「将军莫非也是肚子疼才出来?」我微笑着反击。
「那你应该感谢我的肚子疼得真是时候。」他缓缓说道,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我恨恨地咬着牙齿。算了,看在你解救了我的份上,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不管怎样,他帮了我是事实。我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望着他。「刚才……谢谢你了。不过陛下是真的回御书房去了?那么筵席解散了吗?」若是筵席真就此结束的话,我就不必再继续「肚子疼」了。
「没有,我胡诌的。」
「胡……胡诌?」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夜王殿下已经前往御书房了……」
「他发现没人,自然会回来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但等他回来一问陛下,就会知道你是唬他的呀!到时候你该怎么解释?」
他沉默不语,似乎认真在思考他到时该如何应对。半晌,他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这样也行?」我发现跟他说话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
「为何不行?」他反问,那理直气壮的态度真真叫人无语。
「好吧,你说行就行。」我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让这种奇葩当大将军的桑国至今还没灭亡简直是上天保佑。
「不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玫瑰眼瞳里流转着奇异绚丽的光彩。
「不过什么?」被一个美男这样盯着瞧,就算我早已过了发花痴的年纪,心里头还是难免小鹿乱撞,脸颊微微发烫了起来。
他略扬起眉。「你确定要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
此刻我终于看清楚他那如云雾繚绕般的眼眸里藏着的东西:是嘲笑!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嘲笑!
「什么样子?」我心里的粉红泡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忐忑不安地从怀中掏出小镜子低头一瞧。
靠!这人是谁?我不认识她!
镜中的人一脸崩溃,一朵红花歪歪斜斜地开在她头顶正上方,正、上、方!
我想八成是因为刚才和全夜的那一撞,别在髻上的簪花才会歪掉,形成如今这像女丑一般的可笑模样!
该不会当时全夜叫住我,就是要说这件事吧?呜呜,我的一世英名啊!不要拦我,我要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同于我哭丧着脸,禹湮看起来倒是很愉悦。「虽说名叫『阿花』,也不用把名字直接展示在自己的头上,你是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就笑吧。」我面无表情地将簪花扶正。我无所谓了,都已经丢脸成这样,我真的无所谓了。
他却是没有再继续嘲弄我,敛了笑意,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语气却依旧随意。「既然怕被全夜认出,为何又要入宫?」
我立即戒备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他已经察觉我不是普通宫女了?
「你身上破绽太多,若不是运气好,死一百次都不够。」他淡淡地说。
我的背脊一凉,额头开始渗出了冷汗。禹湮知道我不是什么「阿花」了!现在麻烦的是,他究竟发现到了哪个地步?他知道我是细作了?甚至,连我是木兰帮的都知道了吗?
一个细作的身分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人灭口。只是我狠不下手,再说了,就算我真狠得了心,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我杀得了他吗?
最后,我握紧拳头,绝望地闭上双眼低低地问:「你想怎样?」
「我只想给你一句忠告:『谨言慎行』。」他顿了顿,似是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很久……没有遇上像你这样有趣的人了,你若死得太早,我会很无聊。」说罢,他便转身往茱宝殿的方向回去。
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抹优雅从容的蓝色身影渐行渐远,脑子就像是筵桌上的石锅拌饭一样,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混在一起,胡搅成一团。
是说……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