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晓露大怒,勒索信撕得稀巴烂,一把丢在李立的账本上。
“不是,你们也算长江中下游知名违法社团,我看年纪加起来也有两百岁了,怎么,脑子里的褶子都长脸上了?这种狗屁不通的胡说八道,梁山会有人信?晁寨主会信?”
李立收起脸上常挂的笑容,脸色一瞬间阴沉,叉腰往门口一站,整个人仿佛高大一倍,成了个真的“催命判官”。
“信不信,都不要紧。”他阴测测地说,“要紧的是,因为你,我们少了一万贯进账,这钱是你欠我们的。若非如此,你打算怎么还?”
“我……”
阮晓露瞄了瞄李立那鼓鼓囊囊的胸肌背肌肱二头肌,咽下两句脏话,心平气和说:“先给我整桌菜。我又饿了。”
李立一看她配合,脾气立刻又好了:“对嘛,咱们江湖儿女同气连枝,就该互相照应。小妹妹,想吃什么?”
阮晓露被他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在椅子上躺平,仰天一叹。
“先打两角酒,切一盘牛肉,果品菜蔬一发卖来,不把你吃穷了我不回山东。”
李立笑呵呵派遣小弟去烧饭,没多久摆了一大桌,倒是琳琅满目,鸡鸭鱼肉什么都有。两个小二肩搭毛巾,低眉顺眼侍立两侧,一个捧手巾,一个执酒壶,朝她一笑,呲出十六颗大白牙。
“惭愧惭愧,”阮晓露不吝惜夸人,“黑店里还能有服务态度,难得难得。”
“那可不是。”李立声音洪亮地笑道,“不然怎么让客人进门?凭我这张脸么?”
阮晓露:“……”
一个优秀的创业者,永远有极其准确的自我定位。
她尝了几筷子,搅搅鱼汤,把刚出门的李立叫回来。
“来来店家,一起吃。”
李立道了谢,笑道:“回头把你送到穆家庄去住,那里伙食比我这好点……”
他刚拿个筷子,突然眉毛一动。
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枝快箭钉在了他的手腕上!
李立勃然变脸,拔下箭簇。好在那箭穿过土墙,力道已经微弱,只是给他划出皮外伤。
“全体,”李立从墙角扯过一把朴刀,大喊,“集合!——”
声飘五里。
顷刻间,店里的四个小二都提着刀武装完毕。其中一个手上还包着白布,一边报讯:“有一艘官兵的快船,许是来收税……”
李立惊疑:“税船上能放箭?”
那小二道:“大哥去看看便知。”
引着李立到了门口,那小二拔腿就开溜。
随后一只手拽了他的衣领子,一只脚往他膝盖窝里一踢,那小二失足跌倒,脱臼的手指撑了一下地,疼得他哇哇大叫。
“臭婆娘,你……”
阮晓露冷冷道:“昨儿你跑出去包扎的时候,去哪儿了?以为我醉了?哼!”
李立身经百战,马上反应过来,就地一滚,滚进了门。与此同时,三四枝箭嗖嗖袭来,全钉在门板上。
一叶扁舟飞流直下。船舷上密密麻麻扎了几十枝箭。一个人举着棹,一边护身,一边飞快地腾挪变向。正是混江龙李俊。
“有人告发此处有私盐贩子集会!”李俊长声喊,“李立兄弟,别管店了,快撤!”
一波箭雨交叉射来。李俊躲闪不得,弃了桨,纵身跃入水。
两艘狼狈的小船歪歪扭扭,跟着翻了底儿。童威童猛浸在水里,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但还是忍不住趁着冒头的时候大骂:“奶奶的,老子们还没回到揭阳岭,就遭了伏!李立!你这店里有鬼!回头找你算账!”
十几艘快船在江面排开,上面森森然然,都是江州城军兵精锐。远远望见旗幡蔽日,刀剑如麻,鸣锣擂鼓,好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