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想起自己派到河南的密探回报,以及亲眼目睹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虽然看上去是男人被女人欺负,但是个中的情分,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薛丽清的目光中,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失落,悠然长叹一声
“小桃红……她也就是沾小阿凤的光,跟我眼前,最多算个大丫头……算了,有个女人伺候他就好,我就放心了。世伯,你……要多留心。”
她久在湖北,又结交官商军界,对本地面的情形十分熟悉。王子春出身不好,所以就格外爱面子。最早因为段芝泉只让他做护军使,不让他做督军,他就差点带着湖北的部队来个总辞职。后来,又因为正府只授他为壮威将军兼湖北军务帮办,督理湖北军务而无上将军尊号,勃然大怒。
按共合体制,前金总督驻地的督军授上将军,巡抚驻地的督军授将军。湖北是湖广总督的驻地,居然只得将军,而无上字,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到委任后,王子春不许湖北文武官员向他道贺,理由就是“湖北原有上将军,现在我来督理军务,才知道上将军之设是因人而非因地的。”手下只称呼他为“督帅”,不许称“将军”。
直到南北战起,段芝泉为笼络他,授其襄武上将军号,又将一泰西不知名小国授予自己的爵士勋章转送王子春,才把他笼络住。直到现在,王子春走到哪,身上也总离不开那枚勋章。
后来有湖北留学生认出王爵帅胸前那枚肩章不过是西洋某小国授的荣誉爵士勋章,这勋章那小国满大街都是,资深的老师和医生都有机会获得。
如果说这种人对自己老上级有多尊敬,却也谈不到,当初段香岩任湖北督军,就是被王子春这个下级生生挤兑走的,何以独厚赵冠侯。无非是他现在的处境艰难,急须赵部救命。
前金时代,张香涛在湖北使钱如泥沙,为湖北打下了很厚的底子。汉阳兵工厂,算是目前南方唯一的大型军工厂。如果王子春想要扩军,既有湘鄂子弟,又有现成的工厂,很能扩展出一番实力。但是王督军反其道而行,不但不扩军,反倒要裁军。大刀阔斧之下,现在湖北只有省军一师又一旅,养兵之寡,堪为各省之楷模。
裁军就能省钱,这于经济领域自是没问题,但是打仗就大有问题。湘军的目标,就是统一湖广,把湖北纳入湖南势力范围内。同时,四川因为内乱不息,也准备祸水外引,以湖北为殖民地,缓解省内压力。几路豪强约定,先入武汉者为王,准备顺江而下直取宜昌,复取武汉。
就在赵冠侯到达之前,宜昌原驻一旅省军,因为王爵帅忘记饷半年有余,决定以兵变的方式,武装讨饷。士兵于闹市放抢,荼毒一城。
可随即听说鲁军南下,参考安徽乱军只间了十几个女人就被杀了一百多,自己间的女人百倍于安武军,一旅尽皆砍头都不足数随投川军去者。湖北兵力日单,只余一师,自保尚且不足。王子春拉拢赵冠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鲁军别去湖南打仗,留在湖北替自己看家。
薛丽清感念赵冠侯照应袁寒云的恩情,交了这个底。赵冠侯问道:“你把这事说了,不怕王子春放不过你?”
“他能把我怎么样?反正已经被他那个过了,无非就是再被狗咬几次的事,不算什么。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不在乎。再说,我现在住租界,他想动我,也未必有胆量。”
“租界,不如山东保险。这样,我给你写个东西,你坐火车去山东找毓卿,她会安排你。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河南。当初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袁家的规矩我都受不了,何况是你。现在寒云自己过,那些规矩都没了,你去找他,他一定欢喜。”
薛丽清摇摇头“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他有了小桃红,我又何必去惹人厌。还请世伯赏张路条,我听说山东山好水好,有钱的人也多,或许到了那,还能大财。”
再回了楼上,赵冠侯的态度就不似方才,一再表示军情紧急,必须尽快开拔到湖南作战。尽早完成战斗任务之后,也好回山东。王子春却连忙道:“湖北有张宗尧的第七师,足以抵的住南军,冠帅的部队多是北人,水土不服,初到湘地,易生疾病。不如在湖北多休整一段时间,让弟兄们适应环境,卑职调配粮草,也需要时间。等到一切准备周全,冠帅再出也不晚。”
赵冠侯有些为难“这……不大好吧?总里那边催的很紧,再说大军驻扎开销甚大,每天的军费……”
“好说,好说。卑职愿意赞助军费二十万,给冠帅饷。”
“你是知道的,我的部队在山东会战之后,损失很大,多不满编,现在需要招兵,武器上也有些困难。都指望在湖南战场上缴获,不打仗,怎么能有物资?”
“这不是问题,卑职立刻给汉阳兵工厂写批示,拨给大帅步枪三千支,大炮二十尊,保证您能扩充两个旅。”
宾主尽欢,王子春拥着美人,回到公署休息,赵冠侯的眼睛雪亮,没有丝毫醉意,而是对高升道:“把警卫营的人安排一下,除了去湖南的钉子外,湖北也留下一些。王土老估计一半天,就要跟我说实话,我在考虑考虑,要不要趁势,把他这个督军也给换了?”
苏寒芝对此颇有些犹豫,关键是赵冠侯口袋里没人,何况这种易督,很容易被视为叛逆。鲁军再强,也不能力敌天下,同时启衅于南北,就不明智。赵冠侯略一思忖“给简森还有汉娜电报,让她们过来,湖北这边的事,少不了她们帮忙。告诉她们,此地人善钱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