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使劲地骑着车子:“可不就是,咱娘也是这么说呢。对了,前几天咱大伯在地头碰到咱爹,含糊着问个下咱编织的事,我琢磨着,他是不是眼馋咱这个买卖,也想干。”
顾清溪:“那咱爹的意思呢?”
顾建国:“咱爹肯定是觉得都是兄弟,抹不开面子呗,咱娘可恼了,说这里累死累活拼出一个路子来,那边赶紧就要学,说咱们自己还没怎么太挣钱呢!”
顾清溪听着,自然是赞同,这路子确实是费心血拼出来的,不是说不可以带动别人一起干,但好歹自己先挣到钱吃饱了,再说别人,哪有自己刚上路,就拉着别人一起上的。
自己爹确实太过善良本分了,幸好有娘在那里挡着。
一时又问起嫂子的意思,顾建国却叹说:“哎,还能咋着,你嫂子现在和咱娘穿一条裤子的,人家婆媳两个啊,站那里一起叨叨,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大伯娘家往年做的事都叨叨了一遍,说得咱爹没话说。”
顾清溪听着噗嗤笑出声,她娘和她嫂子以前不对付,现在倒是出奇一致,这种婆媳关系的奇妙和谐,让人打心眼里愉悦,觉得这个家过得有滋有味有奔头。
正说着,顾建国却突然想起来,忍不住问:“对了,清溪,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顾清溪听出来哥哥语气中的小心:“考得挺好啊!”
顾建国:“那就好。”
他没说的是,顾秀云是高三,考完回来了,回来后和人提起来,就说顾清溪好像考得不太好什么的,听得人有些担心。
顾清溪感觉到了哥哥的顾虑,笑着说:“别提了,上次的年级测试,我头天太用功了,没睡好,第二天晕晕乎乎打瞌睡,没考好,才年级三十多名,这次算是吸取教训了,头天早早睡了,神清气爽的,那题也不难,我考得应该不错。”
听妹妹这么说,顾建国放心了,同时也心疼:“你以后可小心点,别熬夜了,我看你们班好多人都戴眼镜了,你要保护好眼镜,注意身体,不然成了一个大近视,还得戴眼镜,你一个姑娘家,那是一辈子的事。”
顾清溪感觉到了哥哥的关心:“哥,我心里有谱,你放心吧!”
对于如何预防近视,她当然是心里门清,只不过这辈子条件艰苦,在油灯下苦读,这样其实对眼睛不好,但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注意保护眼睛了,比如坚持学半个多小时就休息下眼睛,尽量看看窗外,自己搓热了手来捂捂眼睛热敷,还有就是做眼保健操。
她还把这个方法告诉了闫淑静彭春燕她们,她们也都觉得很好用。
这么说着话,已经到了村跟前,这个时候天还早,冬天的太阳也暖洋洋,柴火垛旁边的母鸡咕咕叫着,柴垛旁边有个石碾子,穿着老蓝布斜襟褂子的几个老太太揣着袖子晒太阳说话,看到顾建国顾清溪回来,都打招呼。
“清溪,这次考得咋样啊?”
“咱们村就你和你姐在县里读书,这可得好好学习?”
也有好心的直接问了:“这次没撒了汤吧?”
所谓撒了汤,俗话,就是没把事情做好搞砸了的意思,顾清溪听着,知道是顾秀云在村里说了自己上次没考好的事,就笑了:“发挥挺好的,成绩还没出来,差不多得过年前拿到成绩吧。”
几个老太太纷纷点头:“那到时候赶紧去拿,你可得好好学,咱们村出头一份的大学生就靠你们了。”
也有的开始叨叨了:“考上大学,这就是公家人,吃商品粮了吧?这如果是以前,就是中状元了吧?”
“中状元咱不知道,但那也是青天大老爷了。”
建国这么些年了,也经历了那十年,但是老人家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以为县里上班的那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顾清溪听着这话,觉得亲切,一时又想起上辈子来。
人活在世,哪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特别是在农村里,一家子有个啥事,满村都知道了,大家没事的时候整天闲聊说话,谁家风光了,谁家不如意了,能在嘴里嚼十八遍。
顾清溪上辈子听多了别人的同情叹息,那些话都是一根根没了叶的柳枝,就那么轻轻地打在脸上。
这个时候的她笑了下,笑得笃定而平和,不过却没说什么。
回到家里后,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是糯米年糕的香味,那种蒸熟的醇厚粮食香,在这寒风凛冽的腊月里,让人想到了热烫的温暖和甜香。
顾清溪爹正在收拾着院子,廖金月和陈云霞在灶房里忙乎,听到他们回来,廖金月从灶房里探头:“快进去烤烤火,洗了手,咱就吃饭,今天给你们做了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