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上前向姜士祯敬酒,生怕他又溷浸。几个人正说笑间,就听楼下一阵吵嚷。几个人凝神静听,忽然姜士祯一拍大腿道:“我得赶紧下去看看,好像是我带来的几个炮手不知与何人发生了争执。”
几个人连忙跟随姜士祯来到楼下,就见二十几名炮手正与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争吵。干城等人看了一会儿,才看明白。原来这些公子哥吃饭时,竟然用荷叶饼擦口边的鸭油。几位炮手都是垛籍出身,没当兵之前都是庄稼汉,最见不得别人浪费吃食。若是剩饭剩菜也就罢了,这几位年轻公子竟然将如此鲜美精致的荷叶饼用来擦嘴实在令人唾弃。于是这些炮手不忿,便说了几句风凉话。这几位公子哥飞扬跋扈惯了,哪里听得了这些大兵的讥讽。于是便争执了起来。
其中带头的一位公子哥说道:“家父是鸿胪寺少卿李绍纲。尔等若是在这里寻衅纠缠,家父定会命五城兵马司将尔等锁拿入狱。”
眼见着姜士祯脸色不好,郑德贤连忙上前劝道:“这位公子,常言道:一顿省一口,一年省一斗。这几位军爷的话虽难听了点,但都是好意。我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熟料这位公子哥斜了一眼郑德贤,回怼道:“莫说是一斗粮,我家每年喂狗喂鱼的精米白面都不止百斗。”
登时举坐哗然,许多食客也纷纷指责这位公子奢侈。
这些少爷公子看到郑德贤被怼得哑口无言,竟然更加嚣张。其中一位公子哥喝道:“尔等不许狂吠,今日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这些个穷棒子还要反了不成。”说罢竟然唤来一众家丁手持棍棒冲入饭馆。
一众食客见状纷纷默不作声,只剩下二十多名炮手与这些公子哥怒目而视。
这时忽听姜士祯高声说道:“左氏春秋有云: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尔等今日奢侈浪费正是恶之大也。”
话还没说完,对面一位公子哥将桌上的盘子捡起来扔向姜士祯。姜士祯眼疾手快,身子一矮躲了过去,站在身后的钟侯眼疾手快,一脚将盘子踢回了桌上。顿时汤汤水水溅撒了这些公子哥一身。顿时这些公子哥恼羞成怒,与站在前边的姜士祯和郑德贤扭打起来。
眼见对方带来的家丁也要动手,干城冲一众炮手喝道:“给我打,出了事,我兜着。”
这些家丁和公子哪里打得过这些练家子,瞬间就被打得奄奄一息。干城给老板扔下二十两银子,便与姜士祯等人扬长而去,奔军器局去了。
半路上,姜士祯问干城道:“今日打了鸿胪寺少卿家的公子,不会给你找麻烦吧?”
干城笑道:“什么鸿胪寺少卿家的公子。我看他最多是鸿胪寺少卿家庶出的子弟。若是高官显贵家的嫡派子孙,哪里会坐在大堂里用餐。”
姜士祯说道:“打狗看主人。”
干城叹道:“我如今在京城中,守规矩不行,不守规矩也不行。我看还是不要太守规矩的好。”
众人听罢不禁陷入沉默。在场众人都清楚,当今陛下对太宗朝将领既用且防的态度。太守规矩必然遭到猜忌,非常不守规矩又会受到制裁。只有表现出胸无大志,天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方能过关。
沉默良久,忽然钟侯问道:“咱们的孩子以后也会变得如此骄纵奢侈吗?”
姜士祯道:“那得看你老婆。自古慈母多败儿。今日孩子剩半碗粥不管,明日就敢扔一个馒头,再到后面就是挥金如土、日日眠花宿柳,再大的家业也要被挥霍干净。”
干城笑道:“老姜,你管得住你老婆吗?”
姜士祯“啪”的一甩袍袖道:“得了吧,咱们这些人中,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众人闻言顿时捧腹大笑,然后直奔军器局。
到了夜里干城美滋滋拎着一根掣电铳回到家中。德音见到干城的样子骂道:“死鬼,怎么拎着么个东西回家。不怕伤着孩子们?”
干城随手将掣电铳放在中堂门后,并将装填好的六支子铳也挂在铳身上。这才与德音述说起今日在军器局所见所闻,德音根本听不进去,便打断干城的话头,说道:“我已经与蓬莱公主、锦绣公主约好明日去太液池游玩。不知夫君是否与妾一同去看望那位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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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城连忙笑道:“不去了,不去了。明日我还有事。”
德音笑道:“郭驸马、陈驸马也一同过去游玩。你真的不去?”
干城稍一犹豫道:“明日真的有事,我还要去一趟广闻寺查阅关于扶余、白吉藩、新罗和倭国的地理、气候以及武备等情况。”
德音听罢先是一怔,然后说道:“刘公公素来贪婪,你若找他要东西,只拿千八百两银子恐怕难以满足他的胃口。”
干城苦笑道:“征战一事,敌情、后勤和精兵缺一不可。我作为主将若是不了解敌情,恐怕要重蹈曹文覆辙。”
德音不忿道:“咱们明明是替朝廷打仗,到头来还要咱家倒贴。”
干城叹息一声道:“如今不是太宗朝了。眼下朝廷百官视公器为谋求升迁致富的资源。什么都要真金白银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