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富这个人……
高赞之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萧恭是如何得知的?
这事儿的确要从年前说起了。
这些年来他们高氏一族水涨船高,但是先帝驾崩之前,总归还算是有所忌惮,所以虽然也是搜刮民脂民膏,到底没法子太过于肆意妄为。
可是那时先帝突然驾崩,朝中局势混乱之际,是太后力保朝廷不乱,从那之后,她一手把持了朝政。
突然之间没有了先帝这个“绊脚石”,高赞之便觉得,再不需要有什么顾忌,更不必有任何的收敛。
在他眼中看来,元邑尚且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是高太后的对手?
宫里宫外,不都是他们高家的天下了吗?
所以那时候他一时贪念起,将京郊的十几处田庄都圈了起来,划归了自己所有。
这事儿吧,他两个儿子,也的确是没少出力,可是太后也不是不知情的,还有京兆府的韦昭,和今日也在这大殿之中的张清。
至于萧恭突然提起的这个田大富——
此人原本就是个农户,家里头不算十分富裕,但是闲钱也有一些。
京郊被他侵占了的那些田庄,早年间是有些荒废掉的,后来……大约也就是四五年前,田大富花了银子,找了县里的县令,做了保人,把那些田庄以低价全买走了,用来做农活。
他这个人也算有本事,农活做得好,只要不是奉上大旱大涝的年份,收成都很不错,既够他一家子的吃穿,又能换银子回来贴补家用,总之一家子过得算是很安逸舒服。
但是高赞之看上了那块儿地,原想着先占了,等过两年风声过去,再起个大些的别院,正配他的身份。
且他彼时便已笃定,他高家势必是要再出一位皇后的了。
他一个国丈,若非那样静心修建起来的别院,又如何配得上他?
可是田大富花了银子啊,又是靠着那些田庄吃饭过活的,莫名其妙的被人侵占了,他岂有不讨要说法的道理。
偏巧了这人又是个十分冥顽不灵的,而高赞之是个一分钱也不愿意出的。
田大富从县里闹到了府里,一层层的闹上去,事情越闹越大,还伙同了周围那些个被高赞之霸占了田地的农户一起,非要把事情说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县令拿这些暴民没办法,几经周折托了关系托到高赞之的面前。
这县令倒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原先是想求着高赞之舍出几百两的银子,拿来堵住这些人的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他这一托付不要紧,却白祸害了田大富的一条命。
高赞之派了人,活活打死了田大富,他本是要斩尽杀绝,连田大富的妻女也没打算放过,只不过是高铭从旁劝了两句,说什么事情已经闹得不小,还出了人命了,要真是再痛下杀手,只怕更要坏事。
如此,他才作罢收了手。
今日萧恭这样当殿提起……
高赞之一个激灵,瞬间不寒而栗。
萧恭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倏尔冷笑一声:“看样子,高大人没忘了自己手上还沾着这条人命。”
高太后一听,心下猛跳了几分。
人命?
当初事情闹大,连她都惊动了的时候,她是把兄长叫到跟前,细细的询问过的,彼时他可从没说过,这里头还有人命官司在。
怎么此时……
可是她有心想问也不敢问,唯恐越是问下去,就越是对高家不利。
于是她便很有心插科打诨,只想蒙混过去也就算了。
然则那头临江王元齐却一派桌案:“什么人命?肃国公,你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人命官司不成吗?”
肃国公应了一声是,便沉着声调将事情的始末原由,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清楚。
他说完了,高赞之那头上下牙齿打着颤,咬牙切齿的:“你敢这样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