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茶楼。
永远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地点。
“喂,你可知道,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醉风’已经发出一级追杀令,要杀‘冲冠一怒’任世杰?”
“那个喜欢在妓院跟人抢姑娘、每次都遇上比他厉害的、每次都给打个半死、却一次也没死成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错。”
“为什么啊?”
第一个茶摇摇头。
“那雇主是谁?”
第一个茶又摇摇头,并且说:“怎么可能知道!那是‘醉风’要杀的人啊,如果次次都透明雇主,还叫什么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第二个茶堆上笑脸,连忙欠身给第一人满上了茶,把一碟子老醋花生往那人面前推了推,嘻嘻笑道:“您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顺风耳,‘千里闻风’风千里的名头那是响当当的,我看除了百晓生之外,谁也比不过您的消息灵通。”
马屁总是华而不实的响亮。风千里其实人称“百里闻风”,汪小六特意把“百”说成了“千”,果然风千里很是受用,笑骂道:“‘妙手空空’汪小六应该改成‘妙口空空’才对!”说着勾了勾手指,伺汪小六把耳朵凑近,方低声说道:“别的事我或许不知道,但这事我倒真听来那么点毛毛雨。据说,任世杰得罪了人啦。”
这次汪小六有点不耐烦了,“啧”了一声道:“当然得罪了人啦,我问得罪的是谁!”
风千里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头凑的更近,声音压的更低,几乎都是气声的说了几个字,汪小六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拍拍胸口说了句“我的乖乖”,风千里向他撇了撇嘴。二人遂闭口不谈了。
他二人坐在偏僻的角落,声音又低,茶馆又嘈杂,本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听见。可是这茶馆里,还有两个不引人注意的年轻茶,一个稍小一点的正努力专心的听着风千里和汪小六的对话,另一个年长一点的正努力专心的剥着花生。
忽然年长的“啊”了一声,年少的眉头皱起,问道:“你又怎么了?”年长的愁眉苦脸的在花生皮里拨弄,口中说道:“我好不容易剥的花生米又掉皮里找不到了……”年少的忍住想抽他的冲动,翻了翻白眼,道:“一颗花生至于吗!他最后一句说什么呢,都没听见!”
年长的重新拿起一颗花生剥起来,随口道:“小壳你完了,楼主交你的任务完不成喽。”
年少的怒道:“还不都怪你!打什么岔嘛!再说了,任务是情报组咱两个人的,你不是也没听见么!”
年长的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我听见了啊。”随即放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嚼起来。
年少的愕了一下,“你真听见了?他说什么?”
年长的道:“他说‘东厂,锦衣卫’。”
“嘘――你小点声!”年少的欠起身,隔着桌子伸过手去捂住了年长人的嘴。
年长的呜咽一声,掰开年少人的手,哭丧着脸道:“咬我舌头了……”
年少的瞪了他一眼,说了句“东厂的狗腿子不好惹”便不再说话,双肘枕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开始考。年长的看了看他,也不再说话,开始继续努力专心的剥着花生,间或啜一口茶,摆出一副相当悠哉的样子。
这二人,年长一些的看起来也相当年轻,长的不讨厌,样子有些懒懒的赖赖的,总体看来却十分优雅,又带着几分书卷气,还有一种奇妙的气质,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这对于一个收集情报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气质。而且他会经常表现出一种很让人小瞧的态度,这无疑是个聪明的情报专家。他的名字叫做沧海。
那个年少的是沧海的弟弟,确切的说是表弟,名字就叫做小壳。他和这个年纪的其他少年一样,好奇、好动,而且沉不住气。脸颊上有一个单边酒窝,沧海经常记不住这个酒窝是在他的左腮上还是右腮上。小壳的眼睛很亮,很黑,所以总是让人误会他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当然,小壳不是不聪明,而是貌似聪明。
这次他们两个是奉那个什么楼主之命来收集情报的。‘醉风’的一级追杀令,就是江湖最轰动、最难明白内幕也最需要知道内幕的事情。所以派了沧海来。小壳是来打下手顺便观摩一下的。
不要真的小瞧了沧海。正因为楼主会用人,他才是楼主,一直是楼主。不然楼塌了,就当不成楼主了。只能去卖卤煮了。
在嘈杂的茶楼里沉默了许久,沧海抬头看了小壳一眼,又看了一眼。小壳依然一副将临大敌时突然腹痛要出恭的表情,沧海忍不住笑问:“想明白了么?”
小壳道:“没有。”
沧海晃着脚,斩钉截铁的道:“这就对了。”
“为什么?”
“因为情报错了。”
沧海棕色的眼珠发出亮光,大大的微笑可以晃得人睁不开眼,一瞬之间神采飞扬,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沧海低头收敛了一下,眼中精光顿收,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抽表情。突然又嗤笑一声,嘟囔了一句:“还是不到家啊。”
小壳问:“你说什么?”
沧海道:“没什么。”剥一颗花生放在碟子里,“知道为什么情报错了吗?”
小壳摇头。
沧海问:“东厂,是什么地方?”
“吃人的地方。”
“不错。他们连朝廷都敢绑架,君主都敢欺瞒,杀个人还用顾杀手?”
小壳笑了,“哼哼,当然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