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乏善可陈,惨叫、哀嚎,紧张与恐惧都会麻木!红了眼的彼此,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群争食的野兽!祝酋英站在城墙上,面上眼泪风干了,耳朵眼睛鼻子……感官全都麻木了。这一生,他抱着忠君报国的信念,到了今日,权利场上歇斯底里的嘶吼,你死我活的血腥,**裸的演绎了朝堂二字。忠君报国?早已弥漫在一片血色中,模糊成片。
他似一杆长枪一般伫立,不理会身边的一切,似杜鹃泣血长啼般呜呜的吹着号角。那一刻,他竟然突然无比想念他温暖的家,偶尔吃醋的妻子,有时耍些小心思的妾室,还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战况胶着处,皇城西南角呼声震天,旋即一条火龙奔来,远远的声音划破夜空:“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文采瀛!还不前来就死!”
紧接着四骑奔出,挥舞着兵器从侧面杀向文采瀛中军。
步军司背面受敌,当即骚动不已!
文采瀛一惊,回马一看,是吴启元、赵恺、何冲、方琼四人领着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果然所料不错!文采瀛长笑三声:“来得好!景怡郡王附逆!池将军,你分出一万人马与之一战,务必剿灭逆贼,生擒景怡郡王!”
池源都一声低喝,旋即从左翼调出一万一马迎战赵恺。
南门校场狭小,此刻容下几万人马,已是人满为患,哪里还摆得出什么阵势来?双方当即陷入一片混战。
文采瀛沉住气,喝令正面甲士加紧南门攻势,一下的功夫,南门的压力不减反增。得喜原本听闻有援军的欢喜,当即又被南门的形势打得烟消云散!他拳头紧握,喝道:“援军已到!众将士要紧牙关与我死守!”
殿前司甲士闻令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去。破城锤击碎了城门,甲士蜂拥而上,用血肉之躯堵住缺口;云梯一次又一次的架上来,步军司的甲士前仆后继的攀爬上来,甲士便奋不顾身刀剑狂舞……
一时间南门叫喊震天,比原先的激战更见激烈!
赵恺一面挥刀砍人一面见到南门摇摇欲坠,只一声狂呼:“吴将军!南门将破,阿恺必要杀出一条血路来!”说着奋马而行!
不远处吴启元一看情形不对,当即一声大喝:“格老子的!小王爷,老子助你一臂之力!”,说着长刀频挥,与另一名骑士一左一右的护在赵恺身侧,领着二三十人冲出重围直奔南门下!
文采瀛见状双眸一眯,阴鸷之气越浓,只冷笑两声,仗剑跃出中军,策马奔来:“赵愉何在!你可敢大义灭亲、勤王护驾?!”
须臾间,吴启元、赵恺与文采瀛对阵喧哗震天的南门下。
赵恺听闻文采瀛的话,不禁一愣,阿愉?与阿愉何干?!就在赵恺愣神的瞬间,吴启元与另一名骑士已经跃下马,同一众人与城墙下拼命攻城的甲士展开激战。
那边文采瀛一挥手,两名甲士架着面白唇青,浑身乱战的赵愉出来。
文采瀛笑笑,翻身下马,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手中的剑塞到赵愉手中:“阿愉,你往日说你父亲英雄,你不甘人后,此刻便是你立功的时候!你日后护驾有功,我许你袭景怡郡王爵位!日后前途无量,功过你的父兄!”
赵愉抖着手握着剑,已是泪流满面!
当初文采瀛与他分析朝局,言之凿凿李存戟造反,连他的父兄都要暗地杀害,因此怂恿他借此机会建功立业!他常年躲在父兄的阴影下,既得不到父亲的疼爱,也比不得哥哥那样吸引父亲的目光,委屈、难受、无力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的一鸣惊人,因此轻信了文采瀛的鬼话,待到今日他与一众京城世家子弟进得南门校场,才现这里面的不对!等到文采瀛一声高呼景怡郡王附逆时,他已经崩溃了。
与赵愉一样,即将崩溃的还有赵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柔弱内向的弟弟竟然要手刃父兄建功立业么!
“阿愉!”赵恺大吼,眼泪不自觉喷出:“你疯了!文采瀛造反,你跟着他!你置君父于何地!你连我也要砍了?!”
“哥哥、哥……哥”,赵愉抖着手,看看赵恺,又看看手里的剑,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赵恺翻身下马,也是六神无主,只逼上前去要夺赵愉的剑:“你还不把剑丢下!”
赵愉呜呜直哭:“哥哥!哥哥!爹爹……”,两条腿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
赵恺原本一腔热血被赵愉堵了出口,只觉得浑身烧灼。他看着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赵愉,心上如同被凌迟一般,只怒吼一声举剑劈向文采瀛:“文采瀛!你这无耻之徒!”
两人旋即缠斗在一处!
赵愉傻愣当场,看着文采瀛与哥哥刀来剑往,只觉得洪水没顶般的万念俱灰。怎么办?总以为终南捷径,到临头万丈悬崖!他要怎么办?文采瀛赢了,他的父兄必遭屠戮,文采瀛输了,他以何颜面见父兄?他怎么就那么笨,轻信文采瀛?!
赵愉瞬间又笑了,果然!他爹爹始终不正眼看她,果然是因他太过蠢笨吧!他本就不如他哥哥那样有志气!他也承认,只是他始终也不明白,他爹爹为什么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这样上心,却始终不曾正眼看他一看!原来是他真的一无是处!
赵愉大笑复大哭,旋即举剑就颈一抹,当场血溅三尺!
“阿愉!”,赵恺见得赵愉倒地,狂呼一声格开文采瀛,奔至赵愉身侧,却见赵愉血流满地,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