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追了两步:“那先生想要什么?先生不喜欢这盏灯吗?”
为什么别人给的钱不要,他给的木奴也不要,他却还愿意把灯送给他?
少年只背对他挥了下手:“称心尽兴而已。”
狼奴站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远,渐渐没入人群之中。
辛鞍喘着粗气追上来了,看到他手里拉着的楼阁灯,“哇”一声叫出来:“狼奴,你不会把人家打了吧?!”
他绕着灯转了一圈,还专往地上找:“那人呢?被你打死了?”
“没有。我听殿下和师父的话,不打人。”狼奴牵着拉绳往回走,仔细探着殿下的气息,不忘提醒他,“你要叫我大哥。”
辛鞍不相信:“那你怎么弄到这灯的,你抢人家钱买的?”
“他送给我了。”狼奴把木奴重新系回腰上,“我记住他的气息了,以后会报答他的。”
辛鞍难以置信,看看他腰间的木偶,再看看那盏自己梦寐以求的灯:“难不成你是用这木偶跟人家换,人家看你可怜所以送你了?”
这是辛鞍除却大哥用暴力抢夺的方式之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
听到可怜二字,狼奴长睫微动,恍然间似乎明白了刚才那位少年的眼神。
是可怜吗?
狼奴独自往之前那个灯廊的方向走,越走心中的迷茫越浓。
这个明亮的世界里全是人。
除了他。
在北地,狼奴从来不用思考这些奇怪且难以理解的问题,每天的困扰只有如何活下去。
狼与狼的相处也很简单,一起狩猎,一起吃猎物,然后窝在山洞里互相取暖睡觉。
他曾是北地最会狩猎的小狼,能带领狼群奔袭千里找到猎物,让狼群捱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冬天。狼群的每一只狼都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每一只狼。
可是来到这里后,他成了最没用的人。除了殿下,没有谁愿意要的人。
获得想要的东西的方式,交换不成,只能用可怜吗?
怎么可以用可怜?
辛鞍开始拉他的手臂央求:“大哥,让我玩一会儿行不?反正你一时回不去,这灯你送不到的,就给我玩一两天吧,又不会玩坏……那让我牵着走一会儿行吧,就一会儿!大哥,你是我亲大哥……”
任他怎么说狼奴都无动于衷。这条街口汇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气息杂乱,狼奴于无数错乱灯影中找寻着,然而灯廊里没有殿下的身影。
他穿过摘下楼阁灯后被疏通了的灯廊,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他与他身后的楼阁灯上。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宝灯!
辛鞍与有荣焉地站在他身边,下巴扬得高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灯是他赢下的。
狼奴终于在一处灯桥前停下了。
他的殿下正站在桥上,明处暗处许多人簇拥着她,她手里提着一只兔儿灯。隔着一层纱,狼奴也能看见她在笑。
他顺着她的视线往天上看,天上亦有千万盏灯,水天辉映,河面光波流动,随人群的笑语微微荡漾。狼奴心里既有有淡淡的欢喜,也有浅浅的难过。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辛鞍说,这灯是别人看他可怜才给他的。
不是他以为的两相交换,最终也确实没能交换成功。
殿下的小奴隶,北地最骄傲的小狼,为她得到一盏灯的方式不是靠赢,是靠可怜。
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木奴,他几乎一刻也离不开的木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