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打包票:“金乌令下能人辈出,郎主无需担心。”华自闲好奇:“我们在景德的窑厂很出名吗?”
方圆保守道:“工艺尚可,产量不大。重金请了官窑的老师傅坐镇。”华自闲明白了:“那就是我们主动找的海商。不知是哪户人家?船队最远可航行到哪里?”
方圆回答说:“此人姓许名案字有廉。”华自闲马上明白过来:“康王府的许大管事,他可是康王府的财神爷。哥哥这是要借着康王的手插手海运的事情,不错!”
华自闲高兴,方圆更高兴:“郎主真是才思敏捷!”华自闲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海运一开,势必对内陆河运产生巨大影响。不说别处,扬州养活了多少船商?这钱一多,就容易滋生出遮天蔽日的野心。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恐生波折。”华自闲说到这里,心生一计:“漕运总督程万里不是出身扬州巨贾之家,这些年,完全是大运河上的一只吞金兽,无人能撼动。可以拉他入局。还有东川侯程家,那可是泉州的老牌船商。当年太|祖南下剿灭前|朝|余|孽,东川侯家第一个出来献战船的。”
想法不错,可实施起来,有些困难。方圆不想打消郎主的积极性,尽量委婉道:“程万里出了名的滴水不漏,除了皇帝,谁的面子都不给。”
华自闲自然知道:“程万里之前,历任漕运总督,都是勋贵出身,不是武城殿当过皇子伴读,皇帝身边当过贴身侍卫,也要投胎在宗室贵女的肚子里。程万里得陛下赏识不假,可看不上他出身,不服他管束的人可不少。能在漕运衙门谋个一官半职,家里面都是有些门路的。程万里远在淮安府,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能不急吗?”
方圆还是犹豫:“可程总督的奏折,皇帝都是亲自批复的。君臣之间,未生嫌隙。更何况,皇帝最多断条腿,影响些寿元而已。”
这话说得,就像天德帝断的不是腿,而是一截指甲壳似的!天德帝多爱面子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哪怕吃再多苦头,都会死命的保住他那条残腿!
还有就是,皇帝看似放手朝政,由着两位皇子领着内阁折腾。只要不出大方面的错误,乐得清闲。实则外松内紧,心腹重臣、边疆将领的奏折线报,都是先出现在皇帝的案头,接着才会被送到理政殿。而有些更为重要的密折,就连阁老们,也未必见得到。
“从洛京到淮安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们可以从中运作一下,比如说让程万里怀疑洛阳传来的消息不准确,他身强体壮,尝惯了权力的滋味,程家怎么甘心从扬州土皇帝的位置上退下来。”
道理谁都明白,程万里包括程家人都懂。程万里走到今天,绝不是光凭运气。作为庞然大物无,别说转身,就是动一下,都能引起八方震动。到时候不用别人取而代之,天德帝第一个收拾他!
“如果将康王和程家绑在一条船上,危险是危险了些,可有他们挡在前面,事情好办很多。”方圆对程万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华自闲是这样想的:“将康王在广州开铺子跑海运的消息,透露给程万里。先看看他的反应。等鱼儿上钩了,想反悔也由不得他了!”
方圆突然问道:“郎主觉得,二皇子更有可能继承帝位?”这个问题,有意思。华自闲像是点评自家院子里的花草:“战场上只看见两位参赛选手。从胸襟、气度上来看,二皇子赢太多了。沈家人不缺钱,并且妄想成为第二个程家。程万里又不傻,有机会与二皇子结下善缘,岂会错过?”
“只看见”这个描述,很微妙。方圆不知满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道:“东川侯家这次能全身而退,虽然得到了锦少爷帮助,可也被吓破了胆。要他们家与二皇子扯上关系,比要他们命都难!”
华自闲笑了:“东川侯家胆子就没大过!自从二公子当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程家人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方圆想想也觉得好笑:“陛下可真是强人所难!程家能积攒下这份家业,只能说是祖宗保佑了!”
大运河养育了多少人,开海运就有多少人反对。前朝最后那百八十年,全靠这条运河吊着命。
虽然这条河滋滋养了太多于国无益的蛀虫,需要定期清理,才能确保名为“国家”的大树,继续茁壮成长。
真要有人动了这安乐窝、销金窟,蛀虫们立马变成训练有素的战士,快速高效的消灭敌人。所以,想要撬动大运河的利益,必须分而划之、以利诱之,决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这样想来,二皇子可真是一块金光闪闪、能迷花人眼、还能乱人心志的金字招牌!
接下来,方圆与华自闲,就如何将康王在广州的铺子发展壮大,组织船队进行远洋探险,进行了深刻且有规划的讨论。主要是方圆在说,华自闲认真听讲。不是谁拿着金乌令,谁就是可号令天下的令主。
华自闲猜测,金乌令早就在打海运的主意,可能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计划搁浅了。如今,只不过借着康王的由头,再次起航,重新出发。
宵禁过后,滔滔不绝的方圆,总算将全部计划汇报完毕。听得华自闲两眼通红,脑袋嗡嗡响,许大家、洪先生的联合压榨,也不及海运计划的万分之一。
方大总管意犹未尽:“这些都只是初步的设想,变成奏折,走上朝堂,还需要很多时间。”华自闲指出:“朝廷缺钱,二皇子缺功绩。作为实际意义上的嫡出长子,他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