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颇为古怪,所以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丽卿的打火机,握在手心,同时打开了可以看到更多异象的内在之眼。
其实丽卿给我的匕我也带了,现在就放在我的裤子口袋里,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也已经掌握了随时召唤出弓箭的方法。可是这一带毕竟是民宅,手中拿着匕或者弓箭总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准备见机行事。
当我打开内在之眼的时候,似乎可以看到丝丝缕缕生命的能量在巨树的枝干间流动。那些能量如同细细的银色的线,又像永不停息的流水。
但是,原本应该是纯银色的能量流动,却有一大半被一种古怪的黑气吞噬和淹没了,而且,那些黑气还在树干的内部不停地扩散着,所到之处,生命能量的流动就变得缓慢和微弱。
这棵树已经被什么古怪的东西腐蚀了,它似乎正在死去。
我手握打火机,警觉地关注着四周,缓缓地靠近了巨树所在的院子。院落没有关门,所以我一点一点地靠近了那棵已经变黄的五角枫。
大树的根部与我梦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完全是深埋于地下的,地表以上只能看到主干,根须部分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甚至在树下,还有人用石头彻了一个圆形的池子,把大树的根部保护了起来。
所以,并不像我梦中看到的那样,是根部可以蠕动的有魔力的树。我使用内在之眼观察,也感觉不到树根的动态,只能感觉到将死之树安静而绝望地立在那里。
当我看到这棵树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怀疑那个梦的真实性了,现在的我所关注的就是——到底是谁在向我求救呢?
我从近处仔细地观察这棵树,终于现在靠近树根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黑色烙印,就好像被什么烧焦了一样,但细看的话,却有着古怪的形状和花纹。侵蚀整棵树的黑气,似乎就是以这个黑色印记为源头蔓延出去的,而从这个黑色印记处,又有两股极细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微弱黑气,像两条黑色的细线一样,向外散出去,飘飘荡荡地,一直延伸到院落的房屋面。
我沿着那两条细细黑线延伸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房屋靠过去。房屋是独栋旧平房,两扇黑漆木门紧闭着,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对联。这样的建筑,目前也只有在市郊才会出现,将来应该会属于拆迁的对象。
从大树的黑色印记走出的黑气,就从这扇门一直通到了屋里。
我定了定神,伸手打算去敲门,却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对我说道:“世宁,你现在太紧张了,要冷静,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贸然出手。冷静的判断是你必须学习的功课,否则,你可能会后悔的。”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声音从我的意识内部直接传来,分别是属于沉默已久的那个“神秘人”的声音。
“是你!”我惊喜地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神秘人打断了我的话。
“是的世宁,我都知道。现在,进去吧,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解释了。”
虽然他的话说得含糊其辞,可还是一下子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算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可是这么久以来,他可从来没有不靠谱过。
而且总有一种感觉,有他在的话,就好像什么都能战胜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黑色的木制房门。
十分意外地,里面居然有人应答了。
“谁啊?请进吧……”
是男人的声音,嗓音低沉、喑哑、有气无力,喉咙里带着嘶嘶的痰声,像是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垂垂老者。
我默默地提醒自己——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一定要冷静。把这条告诫在心中默诵了三遍,我才伸手,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当屋里的一切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就算是我已经充分地进行过了心理建设,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古树散出来的两条黑气从院子里看是那么细,那么浅淡,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很容易错过,可是当它们进入了屋里,却变成了浓墨一样,把整间小屋都笼罩在深重的黑雾里。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明明有窗户,那窗户却像不管用似的。黑色的雾气遮挡了光,外面还是明媚的初夏午后,屋里却像是到了黄昏。
黑雾有种难闻的气味,简直令人窒息,让我有种想要逃出房间的冲动。可是,偏偏当我迈进屋里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地在我身后关上锁住了,把我锁在了这个黑暗的房间里。
我能看得清楚,这个房间里并不是空的,除了我之外,屋里还有两个人,而且,我的感觉自动告诉我,这两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存在,而是两个普通的人类。
在房间的一隅,有一张木床,木床上躺着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就坐在床边的一张木制旧椅子上,弓着腰,低着头,看上去伛偻而脆弱。
坐着的那一个,从体态和头灰白的样子看,应该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刚刚的应门声,应该就是从他的口中出来的。
而躺在床上的那一个,我定睛仔细看看,不由得吓了一跳——那盖着一床小花被,细细瘦瘦的身影,不正是在梦里向我呼救的那个小女孩吗?
此刻,小女孩紧闭双眸,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且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昏迷不醒。她并没有穿着花衣,一头柔细的头也没有梳成两个小辫,而是披散着,乱七八糟地绞缠在枕头上,贴在脸上,但是细看她的眉目五官,绝对是我梦里的小女孩没错的。
因为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梦中的她的样子,直到现在还清晰无比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老人也没有起身,只是朝我的方向微微转过头来,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看得出,他的精神也已经有几分恍惚,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根随时会被风吹灭的蜡烛。
踏进房屋时的惊吓感,其实还并非来自这两个病弱的人类,以及躺在床上的正是我梦中的小女孩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把我惊住了的是,在这两个人类的身上,早已经生了异变,这个小小的房间,已经被某种极其邪恶和危险的东西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