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拥九州,手掌天下,那些豪情,那种骄傲,此刻突然索然无味起来。
他还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女人。
若要他拿什么去换她在身边的一日,舍弃整个后宫,够吗?
她肤色如雪,整个人透着不可亲近的孤冷。
她身边的男人喝斥她请安,她抿着唇,一脸倔强不发一言。
夜晚的碧纱帐中,她身上的罗衫顺着滑凉的肌肤落下去,她偏着头,睁开眼睛,盯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她叫一声都不曾。
更不曾与他说半句话。
如果那时就知道,她心中已有旁人,她腹中已有那人的骨肉,他会放手吗?
会任她从来的那座桥上转身离去吗?
如果不曾拥有过,此生将多么遗憾。放眼看遍寡淡无味的后宫,这一生都不知为一人癫狂是何滋味,那将多么可悲?
“皇上,皇上!”
梦,就此中断。晋帝懵然睁开眼,眼前的近侍也已头发花白。
今夕非昨夕,那些逝去的,终是追不回。
“罗贵妃她不大好。”
若非紧要事,谁敢打扰皇帝?
内侍跟了他数十年了,知道他对罗贵妃的重视,不敢不报。
晋帝声音沙哑:“怎么不好。”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遗憾那梦未能做下去。
“夜里咳血不止,适才小人去瞧,出……出气多近气少……瞧着,有些凶险。”
晋帝怔了怔,握了拳捶在桌案上:“传御医了吗?”
内侍道:“小人大胆,贵妃如今还在禁足,原不该放人进去。可实在情况危急……请皇上降罪!”
御医请了,还说不好,那必是真的情况很糟了。
晋帝扶额叹了声:“走吧,去秀毓宫。”
夜深了。适才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前头宫人提着灯,御辇无声地驶过夹道。
秀毓宫门前已站了几个妃嫔,远远见晋帝过来,跪下去行礼,“皇上万福。我等听说贵妃娘娘不舒服,忧心不已,急着过来看看。”
晋帝淡淡点点头,下了辇,径直往里去。
屋中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晋帝这些年都嗅得惯了,过去不曾觉得嫌弃,此刻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两个御医跪在外头商量用药,见晋帝进来,都躬身走过来,想和晋帝说说详情。
晋帝摆摆手,止住了他们,他朝里走去,鹅黄绡帐里,两个宫人扶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人。
罗贵妃没有妆扮,披散着头发,眉色比平日还淡,两眼虚弱的闭着,宫人正拿帕子擦拭她嘴角的血迹。
她眼底一片乌青,肩膀窄极了,瘦成一把骨头。便是这样,他也宠了她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