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同眉头一皱,6宗先道:“秦征是为胡虏出战,此战关系到华夷升降,不可以江湖小义自限。”
柳宗平不答,却问沈宗同道:“沈师弟,朝廷可有圣旨要我们不择手段,围剿秦征?若有圣旨下来,我等自当奉行,绝无二话!”
“这……”沈宗同愠道:“朝廷怎么可能下这种圣旨!”
柳宗平道:“秦征既是替胡虏出战,朝廷下旨剿杀那自是光明正大,有何难处!”
沈宗同冷着脸不答话,他的弟子方周信道:“柳师伯怎么糊涂了?这事只是建康诸位大人的推测,并无证据,如何就下得圣旨?所以才下了密令啊。”
“密令?”柳宗平道:“那密令又在何处?”
“这……”方周信道:“只是诸大人的口谕。”
“口谕?”柳宗平道:“那口谕具体说的又是什么,能否请方师侄念一遍给老朽听?”
方周信支吾起来,答不出话,沈宗同怒道:“柳师兄,你这么逼问是什么意思,是否不信我的话!”
“不敢。”柳宗平道:“只是我宗极门与玄家乃是百年恩怨,天都峰所代表的剑宗与箕子冢所代表的心宗更是千年对抗,此战尚未开始却已经举世瞩目!我们若是堂堂正正出战,就算是败了,放诸千年对抗之中也不过是小小一场挫折,日后练好了武功便可卷土重来反败为胜,但我们若是为了保住眼前朝廷给我们的荣华富贵便使出肮脏手段来让历代祖师蒙羞,让门下弟子暗愧,这个污点,恐怕就不是日后武功上的胜利所能抹灭的了。”
沈宗同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到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勃然大怒,喝道:“够了!你说什么肮脏手段!能肮脏过你派儿子去向心魔下毒么?”
柳宗平全身剧烈颤抖起来,连牙齿都有些控制不住,但被沈宗同抓住这个把柄却是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沈宗同蓦地从怀中取出一把镌刻着一个“吕”字的古朴小剑来,喝道:“吕祖师护法令剑在此,见剑如见掌门!”
内堂众弟子一见之下慌忙跪下,柳宗平长叹一声,也跟着跪倒,沈宗同问道:“柳宗平,今日我代掌门传令,命你出战!众师兄弟将在一旁以气脉一体大阵暗助于你!大家领命吧。”
柳宗平闭上了眼睛,道:“此事与我宗极武德不符,弟子恕难从命!”
6宗先呼道:“师兄!”呼声中带着劝说之意。这气脉一体大阵虽能将众人力量联成一体,但总得有一位一流高手坐镇才能挥其威力,与心魔对阵极其凶险,当下柴桑别苑之中实以柳宗平武功最高,若他拒不出战,其他人只怕未必有将十一高手力量之和运用自如的能耐。
沈宗同怒到了极点,转为冷笑,道:“既然如此,也罢!从今天开始,柴桑别苑暂时取消,柳宗平从现在开始也不再是山长,这就随我回天都峰,听候掌门落!”
6宗先以及柳宗平的大弟子谢周进齐声惊惶道:“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沈宗同冷笑着,对柳宗平道:“柳师兄,若不用这气脉一体大阵,你对上心魔绝无胜算!你儿子已经丢了一次脸了,难道你还准备再丢一次?你自己丢脸也就算了,但我断断不容许掌门师尊因为你的任性而被朝廷褫夺剑圣之封号!”
其实自鲁山一战以后,6宗先心中也都认为柳宗平绝非秦征的对手,但是像沈宗同以这样直白伤人的话,却是谁都说不出口!
眼看柳宗平双目流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来,显然沈宗同的这个决定比杀了他还难受!
谢周进跪下道:“师叔!您虽然是护法,但柴桑别苑乃是宗极六柱之一,您怎么可以一句话就将它取消掉?”
沈宗同不屑与他辩论,不等他说完就喝道:“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谢周进跪前一步,道:“师叔,师侄我辈分虽低,但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去!周慕师弟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只是道听途说,谁也不知道内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怎么可以因此就褫夺了家师的山长之职?”
沈宗同冷冷道:“那依你说该如何?”
谢周进道:“理应将事情调查清楚,再作定夺!”
沈宗同道:“心魔如今已经逼到眉睫,哪来的时间让你去慢慢调查!”
谢周进道:“就算如此,但怎么能扯谎说我们昨日就将周慕师弟逐出门墙?师叔,虽然我知道你是想维护宗极门的声誉,但如此当面说谎,根本就不是应急之正道,而只是弃卒保将!”
沈宗同被他当面揭穿用心,不由得恼羞成怒,火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语气已经变得极为严厉,谢周进话已出口,只要硬着头皮道:“其实面对箕子冢的正面挑战,本门找不到高手来与之抗衡,所以师叔才要拿家师以及周慕师弟来背这黑锅,对么?可是师叔,糊弄过了这次以后,明天心魔踩到天都峰脚下时,那时这口黑锅还推给谁去?”
他如此直白地道出宗极门当前的窘迫,在场宗字辈高手都吓了一跳,连柳宗平也喝道:“周进,不得胡说!”
谢周进心想自己话已经说开了,便都豁出去了,道:“其实现在事情虽然危急,但我们却更应该以正道来对抗魔道。那个秦征虽然厉害,但我们宗极门也有绝顶高手,就算掌门师叔祖也没把握能击败他,但我们不是还有剑宗三传么?只要无争剑谢师叔祖肯出山的话,未必就战不下这个秦征!只要我们以正面挑战打赢了心魔,天下人自然知道我宗极门的武功足以堂堂正正地打败心魔,那么什么下毒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沈宗同听到“就算掌门师叔祖也没把握击败他”脸色又阴沉了三分,宗字辈的高手更是听得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谢周进的话不无道理,然而却又都想:“你这个小小后生,知道个什么!天下事哪有那么简单,若是能请谢师叔出战,战书早就下了,何必等到现在?”
宗极门的掌门是王聃衍,但得到举世承认的绝顶高手却是剑宗三传,比王聃衍还矮一辈的凤剑6宗念性子较平和,却已是听调不听宣,性子极烈的凰剑湛若离直接破门而出,至于与王聃衍平辈的天下第一神剑——“无争子”谢聃对王聃衍那更是全不理会,现在秦征逼到跟前,若是去请无争剑,那便是王聃衍正式向谢聃低头,内中牵涉之复杂实在是难以想象!
沈宗同盯着谢周进,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谢周进不解地抬头望着他,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却听沈宗同笑道:“原来下毒之事,你也是同谋!”谢周进大惊,沈宗同却已经道:“来啊!将这个不肖之徒也给我拿下,与柳宗平一道押赴天都峰!”
远处鸣锣敲鼓,就像乡下人有什么喜庆节日一般,由远渐近,却是鄱阳堡与浔阳堡的子弟要讨好秦征而大鸣大放。此次来看热闹的人里头也分为两派,一派倾向于支持宗极门,一派倾向于支持秦征,眼下来说还是支持宗极门的多一些,这些人里头有不少平时以清高自诩,眼看这些江湖人士都聚集在了秦征身边,心中虽然惧怕心魔,口中却都冷笑道:“一群下九流,也来凑这热闹!”
一些大派的前辈便对弟子道:“箕子冢虽然是魔道,却也是魔道之中的大宗派,秦心魔如今却勾结这些魑魅魍魉,一路吹喇叭打鼓,将如此决战场面弄得就像乡下庙会一般,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有几个耳尖的帮派中人听到了,互传之下无不气愤,不久杨钩骑马先到,听了之后冷笑道:“我们是下九流,可也没下流到堂堂正正打不过就背后下毒害人,这样恶心的事情也就是你们这些名门大派才做得出!”
百十个帮众齐声哄笑,将柳周慕踉踉跄跄地推了出来,柴桑别苑外的玄武人物看见都暗自摇头,均替宗极门感到脸上无光,低声议论道:“这次宗极门做的事情可下作得紧了,有失天下第一大派的身份。”
柳周慕在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他全身经脉都被雷炎以剑气封住,这时是连走路都走不稳,只是见到了柴桑别苑的大门还是挣扎着要爬回去。却听啪的一声柴桑别苑的大门打开,诸帮诸派的高手正要上前相见,却见门内走出十个宗字辈的高手,个个脸上如同蒙着一团乌云,各派高手便知有异,顿足不前。
宗字辈高手之后是沈宗同走了出来,旁边带着被两个天都峰弟子盯着的柳宗平,群雄见到这阵势似乎柳宗平已被看押,无不大惊,柳周慕更是挣扎着向前叫道:“爹爹,爹爹,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