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收到洪泽县的报告以后,不敢怠慢,知府大人命令守备迅集合兵马向洪泽县赶来,漕运总督衙门在洪泽县左近驻扎着一营水军,领头的正是夏金凤的哥哥夏金彪,听说妹夫县里有事,立刻击鼓聚兵,乘着几艘快船沿水路直奔洪泽县城。
洪泽县距离淮安府有将近百里,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整顿兵马,时间耗费的可不少,还不如漕运衙门的水军来得快。
漕运水军的职责是保护运河航道的安全,查缉私盐私货,征收渔款,有点类似于水上警察的意思,洪泽湖也算是运河航道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洪泽码头他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听说有乱党出现在洪泽,水军们都很兴奋,能抓几个乱党送到京里请功,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匆匆忙忙摇橹划桨来到码头后却惊讶的现今日的洪泽码头和往日的大不一样。
朝廷长江水师的官船停泊在码头边,还有打着南厂旗号的蒸汽快船,整个码头一片繁忙,天色已近黄昏,三盏异常明亮的电弧灯挂在最大一艘船的桅杆上,把码头照得一片雪亮,成群结队的太监、宫女、士兵正从船上往下搬着各种仪仗,原来京城方面接到电报以后,宋应星立刻进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朱由校,朱由校连早朝都不上了,调拨了飞艇紧急赶往洪泽,同时命令魏忠贤带着全副仪仗乘船赶过去。
魏忠贤昨天刚出去命令寻找十年前皇宫旧人,这边连问话的人都没召集呢,人家南厂已经把皇太妃和长公主找到了,这也太度了吧,现在抱怨也来不及了,只有尽快把皇上交待的差事办好,皇太妃的仪仗宫里没有预备,不过皇后的仪仗确是崭新的,这还是皇帝大婚时候置办的,按照祖制,皇后的仪仗和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仪仗是一样的,现在太后已经倒台,新来的这位太妃荣登太后宝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小小的僭越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为太妃和公主赶制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从库里取出十几套不同规格的绸缎衣服将就着。
魏忠贤好像催命鬼一样把太监和宫女们赶的连轴转,把皇后的仪仗从库里搬出来,又凑了一套公主的仪仗出来,宫女们看仪仗上落满灰尘,还想擦拭清洗,被魏忠贤一脚就踢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上了船再擦!”
人多力量大,借助数千御林军的帮助,这些仪仗被迅搬到水西门码头装船,东厂人马全体出动,将码头上的各种民船驱赶一空,长江水师的战船和南厂的蒸汽船赶来帮忙,仪仗和人马乱糟糟的登船以后,迅起锚赶往洪泽,一路上水师官兵拿着大喇叭在船头上不停的叫喊,让水道上所有的船只规避让路,那些商船客船看见是水师的战船,船上飘扬着东厂的大纛,哪个敢拦路啊,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洪泽县。
洪泽县的百姓已经对天上那条神龙失去了兴趣,因为后面6续又来了好几条同样的神龙,上面下来的官差已经遍布了洪泽县的大街小巷,皇帝乘坐的飞艇是下午时分到达的,朱由校在赶来接驾的刘子光的引领下急匆匆来到南妃家门外,这里已经被全面戒严了,土路上撒了水,铺了红毡子,朱由校神色紧张,站在柴门口居然不敢进去,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太妃在里面等您。”刘子光轻轻提醒道。
朱由校整理一下情绪,撩起龙袍跪在门口,用激动地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儿臣拜见母妃。”
“皇儿…。。”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柴门被打开了,一个眉眼如此熟悉的妇人双手张开着,已经从椅子上起来,朝着门口迎来。身后一个怯生生地女孩也紧跟着。
“娘~~”朱由校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扑了过去和妇人抱在一起,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哭声撕心裂肺。
刘子光招招手,小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悄悄的退了出来,把柴门小心翼翼的关好,让这苦命的母子姐弟三人好好的大哭一场。
“大人,您的眼圈怎么红了?”马赛尤很不开眼的问刘子光。
“没事,风大迷了眼。”刘子光掏出两支雪茄,扔了一支给马赛尤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小马,你的娘亲呢?”
这么一说,马赛尤的眼圈也有点红了,两个人蹲在门口,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在院子里哭声的衬托下拉着家常。
哭了一阵子,母子三人终于止住悲声,朱由校说:“娘,今天是咱们母子姐弟团圆的大好日子,咱们不哭,咱们应该笑才对。”
南妃娘娘擦擦眼泪说:“对,咱们不哭。橙儿,给你弟弟搬把椅子。”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曾橙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居然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麻利的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给朱由校坐,又关心的问道:“弟弟你饿不饿?姐姐给你盛饭吃,这里还有中午的菜,都是带肉的好菜。”
“皇姐你坐着,弟弟不饿。”朱由校看到姐姐一双手上都是茧子和血泡,心疼又想掉泪,他走到厨下,端详着低矮的窝棚,黑漆漆的灶台,掀开大铁锅,里面还是上午剩下的稀粥,再回头看看娘亲和姐姐身上缝缝补补的粗布衣服,少年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这可是天下最尊贵、最金枝玉叶的两个女人,当今大明天子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姐姐,居然在这穷乡僻壤过着如此贫寒潦倒的生活,都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没用,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
“娘,您和姐姐平时就吃这个?”朱由校颤声问道。
“这些还是娘在邻居家借的呢,咱家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曾橙抢着回答。
朱由校更加无语,沉默半晌道:“我还是喝一碗稀饭吧,尝尝娘和姐姐过的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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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一帮人到达的时候,皇上已经就寝了,就下榻在南妃娘娘栖身的破落院子里,如今这里可是正儿八经的行宫了,大内侍卫、南厂、东厂的人马将行宫团团围住,随船而来的御厨加紧为皇上赶制夜宵,皇上他们吃不吃是一回事,关键是规矩不能乱,御用的裁缝连夜修改衣服,以便更适合太妃和公主穿着。
小小的洪泽县里起码来了五千人,而且码头上还在络绎不绝的下人下货,而且全是衣冠楚楚的京里人士,满眼都是锦衣蟒袍、飞鱼服,老百姓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敢站在门口好奇的观望,这种排场不止老百姓没见过,县衙一帮人也没见过,京城来了这么多的人马,除了一部分住在船上以外,其余人征用了县城所有的客栈还嫌不够,干脆把县衙也给占了。
夏金凤被东厂番子们从衙门后院赶了出去,虽然恼怒但是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东厂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
夏金凤带着一帮婆子、衙役出了院子,正碰到哥哥夏金彪。
“妹子,县里到底怎么了?码头上那么多的官船,搞得我们漕运衙门的船都没地方靠岸。”夏金彪问。
“京里来了大人物,把你妹夫生生抓了去,现在生死不知,哥哥你赶紧带兵去把他救回来吧。”
“我看那船上不但有东厂的旗子,还有南厂的旗子,难道是那两个大人物来了?”夏金彪迟疑着不敢答应。
“是什么镇武伯把你妹夫抓去的,这伯爵又不是都察院御史,凭什么抓知县啊?”夏金凤虽然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官场上的事情,但毕竟是女人见识,哪里明白南厂的厉害。
“真的是镇武伯抓的?”夏金彪倒吸一口凉气,“妹子,这人咱们别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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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淮安府的兵马也到了,知府大人兴兵前来,没想到眼前一幕令他大跌眼镜,整个洪泽县已经被人接管了,城头上飘扬的是代表皇室尊严的金龙旗,城墙上站的,城门口站的,都是金盔金甲的大汉将军,小小的城郭里面全是黄盖、红伞、雉扇、信幡、豹尾、羽葆幢、金节、烛笼这些皇帝御用的仪仗。
“乖乖,这是圣驾到了啊。”淮安知府对同来的守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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