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杰-埃伯特接到兰斯的电话时,显得十分意外,而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我不认为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认为你应该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兰斯从马克-戈登那里要到罗杰的电话号码时,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一点都不慌张,“请不要误会,我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能够和埃伯特先生成为朋友。陌生人和陌生人建立起友谊,总是需要一个人先迈出一步,不是吗?”
罗杰无法反驳,却是轻笑了起来,“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现在是颁奖季,最敏感的时间点,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单纯。
“为什么不能是这个时候?”兰斯的反问坦坦荡荡,彷佛没有任何附加利益牵扯一般,这让罗杰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不过,兰斯这样的说法显然没有办法说服罗杰,因为真正的内幕,每个人都心底有数,嘴巴上的否认不能算数,“我是一名电影爱好者,同时也是一名电影从业者,我的一举一动都和电影息息相关,当然,许多附带影响是我没有办法否认的,我也不打算否认,但我必须坚持,我的所有行为都是以电影为出点的。比如说这通电话。”
“兰斯洛特,滴答滴答。”罗杰没有给兰斯面子,直接就开始倒计时了,显然兰斯的话语并没有吸引他的兴趣。
兰斯却也不着急,只是按照自己的步伐继续说到,“我最近正在拍摄一部商业电影,但显然,作为新人导演,我还有许多不足,所以我需要一些朋友的意见。”
罗杰挑了挑眉,他必须承认,兰斯这番直白的话让他起了一点点兴趣,“所以,你是在给一名影评人打电话。还是再给一位朋友打电话?”这是很大的区别。
“我在给一位身为影评人的朋友打电话。”兰斯钻了一个语言的空子,这让罗杰撇了撇嘴,可是兰斯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同样。我还给一位身为导演的朋友打了电话,一位身为摄影师的朋友,一位身为职业运动员的朋友,一位身为对冲基金经理的朋友,一位身为律师的朋友。一位身为经纪人的朋友,一位身为记者的朋友……”兰斯的话让罗杰嘴角的不屑缓缓沉淀了下来,“正如我说的,如果要提起附带影响,这个社会上任何一个行业都无法摆脱;如果要提起敏感时期,那么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了,也许二月十四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兰斯这是在狡辩,但却是十分机智的狡辩,带着兰斯特有的睿智和幽默,罗杰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那眼底泛起的笑意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正如兰斯所说,颁奖季人人都应该明哲保身,但却人人都没有办法做到。重点从来就不在于明面上的规则和框架,而在于看待作品的心态。“所以,朋友,你今天给我打电话,难道没有什么后续吗?”
兰斯虽然一直保持着从容冷静,但此时此刻总算是轻轻吐出了一口,“呵呵,下周五。我的作品会在伯班克的那间地标院线举办一个小型观影聚会,也许你可以到场,然后给我一些意见,让我知道我的优点和缺点。我也许可以获得一些灵感。对目前正在忙碌的这部作品做出一些改进。”
罗杰不由莞尔。
“上帝之城”的小型观影聚会,罗杰准时到场,同行的还有兰斯的另外一名好友劳伦斯。
这是一场十分专业的观影聚会,除了罗杰和劳伦斯之外,有两名记者,三名制片人。数名演员,甚至还有两名摄影师,其他全部都是资深专业电影爱好者。而且,“上帝之城”的剧组没有任何成员出现——甚至就连派拉蒙影业都没有派出任何直系相关人员出席。即使是最挑剔的学院评委,也无法说出任何不妥来。
在颁奖季沸沸扬扬、热热闹闹的环境之下,“上帝之城”的小型观影聚会根本排不上号,就连“美国周刊”、“娱乐周刊”这样的八卦杂志都懒得投去视线,看起来只是再普通再简单不过的一场观影聚会。
但是这场专业观影聚会结束之后,罗杰-埃伯特却在“芝加哥太阳报”上撰写了一篇专业长评。
此前“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映时,罗杰就已经分别用四星评价和四星推荐为这部电影送上了难以想象的赞誉,但那一次罗杰仅仅只是撰写了一篇简评而已。这一次,罗杰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长评,又一次给予了四星满分评价!
“在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上,一位籍籍无名的导演带着一部巴西电影横空出世,伴随着翻腾的愤怒能量,‘上帝之城’讲述了一个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帮派故事。这是一部充满了热情、洋溢着躁动、充斥着紧张、张扬着恐惧的电影,轻而易举地就将我们代入到南美洲那片炙热而不安的土地上,并且宣告了一位具有出色天赋和激情的新导演出现了: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请记住这个名字!有人将‘上帝之城’与斯科塞斯的‘好家伙’相提并论,这绝对是实至名归的。‘好家伙’在故事的开头,旁白就说,自从他记事起,他就想要混黑帮;但‘上帝之城’的旁白者却似乎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故事生在里约热内卢将穷人从市中心隔离出来而专门建立的贫民窟,这片区域渐渐展成为一个充满生机、色彩、音乐和亢奋的地带;同时,这里也渐渐展成为一个缺失法律、缺失道德的地带,暴力遮掩了头顶上那一片天空,彷佛将这片区域隔离了出来,形成一片无边无际却又狭窄拘谨的世界,永远逃不出去。
在电影开头那个能够体现出导演精湛技术的段落中,一伙人在一起聚餐,一只活鸡逃了出来,将镜头带到了故事旁白者阿炮的身上,然后阿炮无意之中现,自己站在了两伙持枪者的中间:一边是帮派,另一边是警察。
镜头围绕着他旋转起来,背景更迭,青少年阿炮缩水成了一个小男孩,在贫民窟的空地里踢着足球。他说,想要读懂他的故事,就一定要回到最开始,他的哥哥和朋友们组成了少年三侠,过着那种有人称之为罪恶、也有人称之为生存的新生活。
在这一组镜头之中,导演展现了精湛的技巧——旋转的镜头、闪回、色彩从贫民窟的强烈明暗对比转到足球场脏兮兮、亮堂堂的黄色——提醒我们,这是一部少见的视觉上充满生机和创造力的电影。
施特雷洛和摄影师海登-亨特一起,运用快剪切和灵活的手提摄影,推进剧情时既能保持度又不乏应有的细节。有时候,这种手段会让电影看上去仅仅只是一团忙乱,但‘上帝之城’就像是我们身临其境一般,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危险或者机遇。
跟随着阿炮的视线,我们逐渐看到了这座上帝之城的全貌,在这里,包括家庭在内的所有社会结构都因贫穷而被破坏。这里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地位都取决于帮派。混帮派的人,死亡率极高,所以领的年纪也都小得惊人,并且还在持续进一步低龄化,苟延残喘就是生命的唯一价值。在一个令人惊讶的段落中,获胜的领以他最不可能想到的方式被杀,被他最不可能想到的人杀死。我们看到,从本质上来说,他并非死在某一个人手下,而是死于那种犯罪文化。
但‘上帝之城’之所以出色,就在于电影不仅仅只有冷酷和暴力。阿炮也捕捉到了上帝之城中一些狄更斯式的味道。混乱的生活中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些有绰号、有个性、有个人标志的人物。类似班尼、类似牛排、类似奥图这样的角色,类似帅奈德、类似小霸王、类似红毛这样的角色,总是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观,将这片无主之地的故事勾勒出宿命的悲怆和戏谑。
电影根据保罗-林斯的小说改编,部分故事更是来源于真实。我们可以看到,阿炮获得了一台照相机,当成宝贝一样,以他一个孩子的有利位置拍着照片,并且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请求一位摄影师把他拍摄的照片冲洗出来。结果,他却惊讶地看到了自己拍摄的帮派领出现在了报纸头版。
‘我被判死刑了’,他心想。但情况却恰恰相反,帮派竟然都很喜欢这抛头露面的机会,纷纷拿出武器带着姑娘来找他拍照。这些情节中都跳动着真实的脉搏,这一点也体现在新当选的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Luiz-Inacio-Lu1a-da-si1va)对‘上帝之城’的点评和赞扬之中,他认为这是一次很有必要的改革呼吁!
从真正的暴力层面上来说,‘上帝之城’并没有斯科塞斯的‘纽约黑帮’那么强烈。但两部电影存在某种可比性,在这两部电影中都存在着两座城市:一座是安居乐业、得到法律保护的城市;一座属于那些被抛弃者、那些因为绝望而走到一起的城市。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他们的故事很少有机会被人看到或听到。
‘上帝之城’对他们既不剥削也不蔑视,不为虚假的效果而刻意制造情节,不包含愚蠢的爱情线。它只是用一双充满激情的、睿智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知道的这一切。从这一点来说,它比‘纽约黑帮’更加优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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