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还不进城呢?
他要是不进城了呢?
城内自不会平静,王曲曲的心更难以平静,直到尘埃落定,城外受降的日子明明确确地定下来。
这一天,夜里她就醒了。
府上的人都在忙碌,她醒了却装作睡着,等府上的人空了,她才起来,已经开始梳妆打扮了。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出于爱的人能够做出什么。王曲曲也不知道,她好像只剩下躯壳,全是靠着本能行事。
天亮之后,她补完妆,把自己束到花骨朵一样的大裙中,一层一层的衣褶,好像滚出来的花蕊,密密麻麻就包裹了上来,盛开着惊艳的红。
那红色像是带了一种迷人的毒,把镜子染得发紫,把房屋的每一寸给充盈。
她不想等在这里,她怕等在这儿,而该来的人不来。
她想走到最显眼的位置。
于是,让贴身的丫鬟扶着,让后喊来的两个丫鬟掀着长裙走了出去,风姿卓然地挺立着。
然而,不等她去往城门方向,拓跋晓晓派人回来,说狄阿鸟入城之后要去宗庙,女眷和孩子也要在,家里又是一团乱。
拓跋巍巍的儿子们忙于操办政事,不管他们是不是带着奴仆走得一,个不剩,家里的女眷还能呆在家里,可一说去宗庙,怎么能够不到呢,女眷们也不能不一色赶过去,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些天,拓跋氏的子女集中在一块儿。
毕竟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集中在一起,能有一些安全感,所以很短的时间内,大量的女眷和孩子就涌了出来,扎着白绸和白带。
李景思的妻子齐齐格也在,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忧虑。
李景思早早派人回来过,让她试图劝住拓跋晓晓,不让拓跋晓晓投降给东夏。但齐齐格与拓跋晓晓再怎么说,不敌东夏拿一国做出的保证,家里如此多的男女,还有不少孩子,十来多岁的,刚刚出生的,这些人的性命更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保证,而不是投降谁更对,投降谁更有利。
齐齐格却总是别扭。
她一个女人,并不知道凉中城内外呼声一致,也不知道那个打败陈国,逼死他父亲的人放在拓跋晓晓面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她只知道,丈夫与碧眼黄须儿意见不合。
谁的更正确呢?
她不想知道,却只知道狄阿鸟是害死她父汗的人。
女眷和老少看到了一身盛装的王曲曲。
她们和王曲曲来往并不多,有的发出惊叫:“看她。穿了一身红。”但他们里头有的是清楚内情的,小声说:“别乱讲。阿尔蔑要将她献给东夏王狄阿鸟,她不穿盛装穿什么,怎么办。”众人一路往前走,一路扭着头看她。齐齐格都走过去了,却想起了什么,又走了回来,站到了王曲曲面前,牵上就说:“快走。一起去宗庙去。”
王曲曲有些慌乱,更多的是迷茫,她是想要站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上等那个人,可是能站在哪儿呢,她不知道,既然说狄阿鸟要去拓跋氏的宗庙,她就肯去宗庙,心中想,便到那里等他。
但是疑惑难解,她轻声问:“姐姐。狄阿鸟去那儿干什么?”
齐齐格不知道。
她想了一下说:“我听说灭国,就是要毁灭人家的宗庙。”
正是这个原因,无论拓跋晓晓是怎么说的,怎么通知都去,她也不肯带上孩子,而自己是走得昂首阔步。
这一路跨步,找到了点儿英武。
齐齐格突然一掀自己的衣裳,给王曲曲看了一下腰上的匕首,凶狠地说:“他要是敢对我先祖,对我父汗不敬,我就与他拼了。”
紧接着,她给王曲曲说:“你也该备一把,把你献给他,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你?这些男人,没一个有用的,打了败仗,就知道把妻子献给别人,想一想就觉得拓跋氏完了,再也没有刚烈的巴特尔了。”
她问王曲曲:“你有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