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好东西。ggdbook”
眼前是一个用几根木头搭起来的破篷子,篷布已经破了几个大窟窿,偶尔有风呼呼地灌进来。两张脏乎乎的小木桌放在中央,上面放着两个竹筒盛着筷子,周围散着放了几个长条凳。
一个老汉佝偻着身形上前招呼,脸上的皱纹丘壑般纵横,发丝苍白泛黄,乱蓬蓬地用粗布条束了,还有几丝耷拉下来。身上的衣服打着好几处补丁,袖口和领口已经脏的泛了油光,硬挺挺地支愣着。
冷玉早在秦筝观察这一切的时候跟老汉要了两碗清汤面,然后伸手摸索着找到了竹筒,自里面抽出两双筷子,递给秦筝一副。
秦筝接过那筷子,看着已不知被多少人用过而掉了清漆,显得有些斑驳的竹筷,有些犹豫地看着冷玉。他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已经执了筷子只等面上桌了。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被端了上来。黑色的粗瓷碗,乳白的汤水荡漾其中,微有些发黄的面条粗细不算匀称地盘在碗底,上面洒了碎碎的葱花,青白映衬,连面上铺着的几片薄薄的肉片,看上去都格外明亮。
她还在看着,冷玉却已经大口地吃起来,筷子将面挑的高高的,然后吹几下便急匆匆送进口去,一边被烫的直呵气,一边手上不停,不多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只剩两片肉在碗底的一汪汤水中浅浅地荡着。冷玉将那肉片夹了,一下子送进口去,然后端起碗,哧溜哧溜地将汤喝了个干净,满足地叹口气。
“舒坦啊!”
不是没见过冷玉吃东西的样子,一路上两人虽然多数时候是以干粮充饥,但也常在客栈或者酒肆吃饭。而冷玉是那种即便手里捏着冷硬的足以划破口唇的干馒头,也可以吃的风采翩翩,像是在品尝珍馐佳肴一般优雅。今日是她第一次看到冷玉如此狼吞虎咽,仿佛几日没有吃过饭的难民一样,只恨不得将碗也嚼了咽下去。
冷玉没有听见秦筝动筷子的声音,想了想也便明白了,伸手将她面前的面碗端过来,抄起筷子就捞了一半到自己碗里。
“看样子你是不饿,那我帮你吃了吧,可别浪费。”
秦筝又哪里会是不饿,只是眼见着那油腻腻脏兮兮的桌椅碗筷,实在是忍不下心将那面往嘴里送。但冷玉吃的那么津津有味,她又着实被他引得又馋又饿,也顾不得那么多,抓起筷子开始吃面。
“你真是被隽王爷给惯坏了,出门在外还这么多讲究。”冷玉口中含着面,说话有些不清楚,“闭上眼,像我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不就得了?”
按照冷玉说的,她将眼睛闭了,缓缓地将面条送入口中。面很香,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冷玉口中说的什么头箩面,可是那单纯的麦香混着骨汤的味道和葱花的清香,随着滑溜溜的面充斥着口腔中的各个角落。面条不软不硬,劲道和粗细都恰到好处。肉片切得很薄,而且是用斜刀切断了肉丝,让这肉片既不会嚼不烂,也不会太松散。细细咀嚼之下,发现这肉片还透着浓郁的药香。
可是正吃的过瘾的时候,面却没了。
秦筝张开眼睛,只见碗已见了空,瞧瞧对面冷玉的碗中还有隐约的白色,遂问道:“你是不是吃不上那么多啊?不如……”
她还没说出不如后面的话,冷玉已经三口两口将面吃了,然后擦擦嘴,拎起玉杖,甩了秦筝就走。
吃饱喝足后的冷玉,一个劲儿的撺掇秦筝找个客栈投宿,她原本不想答应的,里外自己不困不累,可是想想冷玉昨晚守了她一夜,秦筝又有些心软,于是一家家客栈找过去。但是奇怪的就是,明明看着客栈里没什么人,掌柜的却都推说没有空房了。一家两家说没有房,倒是正常,可是连着问了七八家都没有空房就有些奇怪了,这城里也没有什么活动,也没多少外地人进城,客栈怎么会没有房间呢?难不成这百姓住户都放着自己房子不住跑来住客栈?
不,不对,不仅仅是没有房间这一件事有蹊跷,街上的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对。虽然从进到这个城里,秦筝就接收到了投注在自己和冷玉身上的各种眼光,但是今天与昨天又不同。今天,这里的人们看着她和他的眼神,似乎……似乎带着愤恨,好像恨不得扑上来将他们咬碎嚼烂一般。
冷玉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牵着马,由秦筝扯着臂弯引领着在大街上走,耳边仔细分辨着嘈杂的声音,知道自己现下正是在城中的广场上,他还记得昨晚走过这里的时候,看到那用来张榜的墙上还粘连着各种告示撕下后留下的边角。
这里围了很多人,乱嚷嚷的,秦筝让他牵着马站在原地等着,她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是点头答应了,可是在秦筝的脚步声与那些人的声音混杂一起,让他听辨不出的时候,冷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点慌张。
因为眼睛的关系,他身边总是有人伺候着,大多时候是炎歌服侍左右。但这并不表示冷玉就完全要依靠别人的照顾,他也曾独自外出多次。可是就在刚刚秦筝离开的时候,他却很想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离开。心里知道秦筝是好意,怕人来人往乱糟糟地再磕着碰着他,但是这样一来,却让连日来已经习惯了秦筝伴随身侧的他有些不适应。
他好笑地分析着自己的反应,却听见有深深浅浅的脚步声靠近自己,来人不是瘸子,便是孩子,总归是行路不稳的人。果然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使得他放松了警惕。
一个胖乎乎的娃娃自他身旁跑过,却将他撞了一个趔趄,冷玉赶忙以玉杖点地稳住身形,却不知现下自己面朝何方。他脑中回忆算计着自己方才的步伐距离,试探着走了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对,转身又返回几步,结果走来走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现在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上,再也不敢挪动一步,傻傻地等着秦筝来找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冷玉估摸着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耳边终于隐约传来秦筝的声音,他几乎立刻开口大声答应,张了张嘴巴又作罢,只伸手将那玉杖高高地举了,轻轻地晃了几下,果不然下一刻就听见秦筝埋怨的声音。
“大少爷你就不能安生点啊?让你在原地等我的,你倒好,自己跑这来了,还不如一匹牲口听话。”
冷玉许是知道自己理亏,竟然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接过马缰,随口问道:“打听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
秦筝不答,只拽着他的手便走,脚步匆匆,让冷玉有些跟不上。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别欺负我看不见啊!”
她见他如此执着,索性停下来:“广场上贴了通缉画像,说昨夜林家小姐被采花贼掳了去,如今林老爷出了百两黄金悬赏捉拿采花贼呢。”
“有这等好事?”冷玉像是来了兴趣,“你说咱们要是把那书生和小姐的事儿说出来,是不是就能换几个钱花花?只是不知道那画像画的怎么样,要不等晚上我给他们重新画一张。”
“不用了,那通缉令画的很像。”秦筝看着逐渐将他们围拢的人群,对着冷玉淡淡地道:“你英俊潇洒,我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