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他大概猜得出二人之间产生嫌隙所为何事。199txt或者说他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所以当他发现冷玉的身份时并没有透露给秦筝,而是将此事若无其事地抚平,等有一天秦筝自己拂开那薄薄的一层尘土。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这般大,也没有想到冷玉对她的影响这般深。当他看着秦筝因此事被噩梦魇住的可怜模样时,心里深深地懊悔自己狭隘的算计。也是从那时起,他重新认识到冷玉对秦筝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朋友。
但在此时,越是这样他就越头疼。
“再调派一批人重新去搜一次,希望能有新的发现。”墨临渊疲惫地挥挥手,对邵锦华下了命令。就算不能救回冷玉,至少将他带回来葬在永祯,对秦筝来说也是好的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邵锦华意外的低呼声。
一抬头就看见秦筝那狼狈的样子,红着眼睛哀求邵锦华派人去救冷玉。
墨临渊心疼地想要开口唤她,下一刻看见她竟然拿着仿了他笔迹所书的军令要求派兵,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连他自己也压不住的火气,冷冷地对她开口:“够了!”
秦筝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初时的茫然之后是溢于言表的欣喜,然后便是浓浓的委屈。她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却摔在他膝前爬不起来,跪在地上求他派人去救冷玉。
她的心思,墨临渊若是不懂,又怎会在此之前便派了人去一遍又一遍地搜寻冷玉?但是当墨临渊看到秦筝为了冷玉而这般不顾自己的时候,他心中的烦躁和恼怒却掩盖住了他对于秦筝的关心,甚至演变为对她无意的伤害。
看着秦筝被他拂倒在地上的时候,墨临渊的心也跟着向下一坠,但他仍然不许旁人搀扶,就坐在那里等着秦筝自己爬起来。他别过头,不去看她被冻得通红的双脚,压下想要替她理顺发丝的冲动,只是轻轻地说:“冷玉已经死了。”
原本委顿于地上的秦筝突然起身,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不相信冷玉已经死了的事实:“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你犯不着咒他死!”
是吗?是这样的吗?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阴狠恶毒吗?墨临渊被秦筝这句无心之语深深地伤了心,但他也明白此时秦筝的悲愤难当,所以仍是压着火气好言劝着:“筝儿,你莫要这样,冷玉他已经死了……”
她不信,秦筝不信冷玉会死,她固执地放言说就算冷玉死了也要将他的尸首带回来。墨临渊也气了也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冷玉对她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秦筝不顾永祯千百士兵的性命,重要到可以让她不顾他墨临渊的感受。
“一千精兵几乎全军覆没,你有命回来都是侥幸,此时竟还有脸说冷玉自己?你就不怕那上千亡魂找你索命!还是你以为旁人的命就那么贱就该由着你糟蹋吗?”
这话说出口,墨临渊自己也觉得说的有些重了。他当然知道秦筝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只是被冷玉的死冲昏了头。此时自己这一番话,势必使得她沉浸在内疚之情中不能自拔。只是在墨临渊看来,他宁可秦筝对这千百人内疚,也不愿她对那一个人念念不忘。何况还是个死人。
似乎是低估了秦筝的固执,墨临渊没想到秦筝在他说了这一番话之后会想要一人前去找寻冷玉,也没想到此时的秦筝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
“那里那么冷,他连件像样的棉衣也没有……自己又瞧不见……连青玉杖都留在这里,我……我总要给他送去的……”
秦筝,他的秦筝,难道就因为冷玉的死去便堕入迷乱的深渊,就此失了神智?他迅速向一旁的邵锦华和叶昭青使个眼色,但是看得出他们也察觉了此时秦筝的异常,踌躇着不敢妄动。
无力感自他的心中涌出,迅速袭向四肢百骸,他强打精神凝聚起全身的力气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秦筝假传军令、私造文书,罚三十军棍,立刻执行!”
他看得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秦筝也没想到他会对她用刑。但是墨临渊的确是下令了,他就是要打得秦筝下不了床,就是要她只能昏昏沉沉地呆在床上,而不是满脑子想着去救冷玉。墨临渊宁可自己心疼,也不愿秦筝失了自我。他只盼着她真的能够因着伤病,直面冷玉已死的事实。
看着秦筝被拖了出去,看着她倔强地咬牙忍痛。贝齿紧阖,虽不尖利却已然将下唇咬破,嫣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流过她绷着青筋的脖颈,一直流到了墨临渊的心头。
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心伤,重重地跌回轮椅中。
这一刻,他痛,他恨。在这之外却还隐隐有一丝羡慕。
筝儿,我也可以如冷玉这样为你而死,只是那时,你也会如今日这般痛到疯癫吗?
卷三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一章
永祯廿六年春,过年的喜庆热闹仍有延续,爆竹的火药味儿也尚未完全散去的时候,有另外一件事令老百姓津津乐道。
隽王爷墨临渊,他们的战神,重返战场了。
于是,在众人奔走相告的过程中,墨临渊孱弱的身体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回避或是遗忘,他此时仍是当年风光无限的定远大将军,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吓得敌人屁滚尿流。
只是此刻这个原本应当趾高气扬杀气凛凛的战神,正倚靠在床上,被厚厚的棉被团着,低低地咳个不停。
叶昭青很是担心他的身子,原本在京城的时候身子便不爽利,歇了没几天又赶来这冰天雪地里。被秦筝闹腾了一场,还要收拾她丢下的烂摊子,墨临渊是一刻也没歇息。直到前日昏倒在邵锦华的帐中,这才在众人的逼迫之下躺回床上。
“王爷,歇歇吧。”叶昭青抽走被墨临渊平摊在腿上的地形图,将药碗递给他,“天苍不是已经后退三十里了吗?莫要如此焦心。”
墨临渊皱着眉头将药一口饮尽,轻喘着道:“整个冬天都死守着一步未退,开春了却后撤三十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昭青虽不懂打仗,也能感觉到天苍此举有些不寻常,但他却未说话,只是伸手到墨临渊后心处缓缓推拿着,帮他化解药力。
帘子被掀起来,有冷风打着旋儿卷进来。叶昭青顺着望去,对来人狠狠地剜了一眼,端着空药碗便出去了。
邵锦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在墨临渊和叶昭青之间来回看看,最终选择将手中的密函呈给墨临渊:“这是天苍国内的探子传来的消息。”
指尖轻轻挑开漆封,墨临渊认真将密函读了两遍,略一思索便对邵锦华道:“写信告诉常远,让他派人将此事查清楚。”
邵锦华应了,又有些犹豫地开口:“常远此人……”
“信得过。”墨临渊轻轻地摆摆手,在邵锦华的扶持下躺好,阖上眼之后又出声问道:“秦筝回来了吗?”
“回来了。”邵锦华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她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