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虫!这个镯子说什么你都得给我留下,这是我母亲的从她手上脱给我的陪嫁。”
可是,人穷志短,阿莱肚子里只有饥饿,耳朵里能够听见的也只有饥饿的呻吟之声了;于是,他像狼一样冷酷,一甩,大臂一挥,他的婆娘便倒在床榻边大哭嚎天,四五个饥肠辘辘的孩子,也都从梦中惊醒了,他们瞪着惊恐的眼睛,眼睛里的世界又黑又冷,还有望不到边的饥饿!
这段时间,阿莱对当铺的路走得熟了,几乎隔三岔五便能看到他的身影。掌柜的戴着暖帽,穿着棉袍,拿着他刚刚递过来的玉镯,举到空中,对着阳光仰看,眼睛却不时地偷瞟一眼,立在柜台前,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得瑟瑟抖的阿莱。明明这个玉石镯子在当时的市面价,至少可以值五百个钱。可是,精明刁钻的掌柜,也看透了来者的心情——等着没米下锅的主。
于是,饱汉子不愁饥汉子苦,掌柜的便故意施展起他那套软磨硬泡的手段来,他拖拖拉拉地说:
“这个——嘛!”
“咋了?有话快说掌柜的!”
于是掌柜的摇摇头,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说:
“不好说!说了怕你恼,兄弟。”
“恼个球,快说吧!”
“这种玉镯,前几天跌得忒凶!”
“掌柜的,你就直接说吧!多少钱?”
“价钱蠢得很!”
“蠢得很,又是多少?”
“算了算了,拿回去吧!我这里好多,都愁着卖不出去,你看!”于是,他打开柜子,端出来一托盘玉镯给他看。
阿莱的心凉了半截,最后,他反复看了看手中色泽纯良的镯子,狠下心来问了句:
“到底,值多少吗?掌柜的。”
老谋深算的掌柜,也认为是该成交的时候了,于是他便装做很为难的样子,朝他叉开五指,伸了伸手。
“五百钱!”阿莱惊喜望外地喊着。
掌柜无情地摇了摇头。
“五十个钱!”
掌柜依然摇了摇头。
最后,阿莱灰心丧气地说:
“五个钱吗?”
掌柜面色为难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里真想激动地叫出声来!
阿莱再三犹豫,看了看这天寒地冻的雪天,脸上的皱纹忽然就有黄土高原的梯田那么绵密。最后,他深深地从胸中叹出一口气,并将玉镯子咯当一声放在了典当的柜台上,同时朝着掌柜伸出了他那干瘦无力的手掌,并心酸滴血地接过掌柜丢来的五个钱,攥在手中,凉在心头,一句话没说,扭头便走。
看着他踽踽独行的背影,掌柜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