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市长,金局长身体有恙,正在医院里检查身体,下午恐怕来不了……”
陆政东心里微微一动,张蒙这话里也颇有意思,恙,小病也,检查,不是住院,说明金忠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按照一般情况,他这个新任市长召唤,不要说金忠彪没什么大病,就是真病了,金忠彪只要能爬得起来,都会赶来参会。即使真来不了,也应该给市长办公室打电话,说明情况,金忠彪不会不知道市长办公室电话。但金忠彪并没有那么做。
张蒙如此讲,其实也是颇琢磨了一下的,这个金忠彪人长得其貌不扬,看着温吞吞的,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骄狂的一个人,这些年在张新普的荫庇下,日子一直很顺,就更助长了他这样的势头,在市里原来除了不敢和书记陈振龙叫板外,连吴金泉都得对其礼让三分。
张蒙这么说。既是提醒陆政东,同时更多的也是想看看陆政东怎么应对。
陆政东不慌不忙的道:
“秘书长,金局长电话是多少,我亲自给他打电话。”
张蒙见陆政东着势就要去拿手机,赶紧手机拿过来,赶紧拨好号码,递给陆政东,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哪位?”
陆政东平和的道:
“金局长吗?我陆政东。”
“陆市长好。我是金忠彪,您有什么指示?”
金忠彪的声音一下从不耐烦变得毕恭毕敬。
“听说你身体不大好,得多注意注意,市里的医院水平够不够?不够的话,就到省里,那里医疗水平和技术水平都比市里要好。我这个市长是知道金局长工作很辛苦的。你放心的去把身体治疗好,要多长的假我给多长的假,半年不行就一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搞好了才能轻装前进。为党和人民更好的服务,是?”
张蒙心里不禁大笑,陆政东不但没发脾气,而是把话说得如沐春风,但实际上的意思却是杀气腾腾:既然你金忠彪干不了,那就走人!
金忠彪一听有些傻眼了。他只不过是喝酒上火牙齿痛而已,当然,他不去市政府开会,也是之前有商量过,他不过是主动进行“火力侦察”,想试探试探这个新来的小市长,没想到这个小市长却是够狠,于是赶紧说道:
“多谢陆市长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不需要,不需要。”
“金局长,我知道你是个老黄牛,身体允许肯定要来开会的,来不了,说明病得不轻,这可马虎不得啊。”
“不是大毛病不是大毛病,来得了,来得了。”
金忠彪只感觉自己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小市长有些板眼,话说得比花还漂亮,意思却是比刀子还狠……
张蒙也很解气,他在市政府也有些年头了,原来是副秘书长,后来是秘书长,跟过几任市长,而这些市长不少都受过金忠彪的气,人作为上传下达,居中联络的秘书长,那就更没少受金忠彪的窝囊气了,现在陆政东一来就先把金忠彪给拾掇了一番,张蒙心里也是暗自高兴……
杨忻州来过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行局的人,也都是扶贫办、畜牧局这样无关痛痒的单位。
下班之后,陆政东回到招待所就凝神沉思,上午的遭遇让他也感到了绵西很是不寻常,其他的不说,在陆政东想来,陈振龙离开绵西,到了临南市做市委书记,照说和陈振龙走得近的人,应该主动向他靠拢,但现实的情况是没有任何人露面。
绵西的水要比他想象的深,他之前所了解的绵西的干部情况并不能深刻的反应绵西的政治现状和格局,而要能够真正了解绵西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还是要通过绵西内部,并且还需要有一点级别的干部才能摸得清楚情况。
眼下他在绵西唯一比较熟悉一点的干部也就青干班的同学钟林学了,陆政东沉思了一会,给钟林学打了电话,说中午一起吃饭。
钟林学在市区上班,家离市委市政府很近,很快就过来了,陆政东要小姚安排几个饭菜送到房间,和钟林学边吃边谈,陆政东也就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绵西的事情。
钟林学开始还有些顾虑,不过在陆政东的诱导之下,还是把绵西干部的事情讲了一讲。
陆政东也大致清楚了市里的一个格局,一帮人是跟着以前市委书记陈振龙的,市里有副书记沈周乾,张秋阳,分管公安司法的副市长姜中山,副市长杜林高;而另一帮人则是以人大主任张新普为首,市里有党群副书记蒋炳明,副市长杨忠吉,副市长沈东义。公安局长王继山,财政局长金忠彪,交通局长禹占林,至于下面区县就更多,特别是张新普原来工作的桔封县,张新普的实力更为雄厚……
还有一派人就是游走在这两者之间的,像副市长杨忻州,苏中路,还有就是像吴金泉、喻明和政法书记闵新建和纪委书记杨忠武,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谁当书记就跟着谁走。但是又不会去招惹张新普一帮人。至于像钟林学这样的那就是无组织的散兵游勇,想靠书记市长还缺乏实力,或者是没找对路子,于是就成了无门无派的逍遥人士。
陆政东听完之后,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实际上张新普这一帮人市里实在是强大,现在这样的格局应该还是被陈振龙削弱之后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