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在城内不胫而走,那些曾见过郑渭的商家使者,猛然间领悟到了郑渭当初提醒他们多积口粮的真意!
“这帮唐寇,好毒啊!”
“嘘——你还叫唐寇!”
所有人心里都紧了起来!是啊,现在已经不能再乱叫唐寇了——哪怕是在疏勒城内。
野战胜负一决,这个地区的主导权已经逐渐落到唐军手中,再加上粮食一旦被唐军控制,十几万人的命根子也就握在张迈手中了!
胡沙加尔迅组织起三千骑兵,冒险从南门突出,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镰刀的度已经让他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这三千骑兵是胡沙加尔的精锐,堵在西南面的两部胡营根本就挡不住他,三千骑兵突破了两部胡营之后,便分成三队准备进入田野逐杀农夫。
疏勒成西南方向是一片平川,一眼望去没有可以伏兵的地方,虽然已经可以望见有骑兵从唐军的大本营开来,但离这里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三千大可以冲到田间杀上一阵,然后再回城。
骑兵的灵动性这时终于挥了出来,亲自领兵的胡沙加尔指着远处的农夫:“冲过去!宰了他们!”要冲散这些农夫,杀得他们怕,叫他们没法再提前收割。要三千骑兵将遍地的小麦运回去不能够,但至少也要阻止唐军将一束束的粮食带走。
三千骑兵分作三十队,分头向抢割的农民冲去,但那些农夫竟然丝毫也不惊恐,就在相隔不到二里时,最前面的几十匹马忽然栽倒——在农田的边缘,竟然有一条宽约八尺的沟壑!
可以种田的土地是柔软的,用锄头掘起来并不难,这条八尺沟壑也正是这三个晚上一万多名农夫在夜里悄悄掘出来的,沟壑不深,但下面却插了尖木,然后再铺上干草,马蹄一踏空就载了下去。
三千骑兵都吃了一惊,齐齐勒马,之前策马奔驰的威势也就全没了。
“有陷阱!”
惊呼声此起彼落,但胡沙加尔很快就现沟壑并不是很宽,也不是很深,他下令:“纵马!跳过去!”八尺而已,刚才有几十骑栽倒是被干草迷惑了,现在既然已经现,要阻挡骑兵的步伐,没那么容易!
马匹纵蹄一跳,果然跳了过去,这一跳之后自然还会有前冲的惯势,结果冲出了没几步又有几十骑栽倒——第二条沟壑!
这究竟还有几条沟壑啊!
胡沙加尔变了脸色,派人下马探查,一探之下才知道前面一共有三条沟壑,每条沟壑相距不过三丈,三条沟壑再过去的田土间,远望没现什么,等到近看才看清到处都是坑,有大坑,有小坑,有的隔这三四尺,有的隔着一两丈,虽然小心一点可以避免陷入坑内,但那样的话骑兵就没法冲锋了。骑兵的度一旦被限制住,就可能被唐军截在这里缠杀,胡沙加尔现在需要的是灵活的战斗,他可没和唐军纠缠。
唐军一队步兵正慢慢走来,他们走得并不快,田间大小深浅不一的坑对步兵的行军几乎没有影响。而在背后,唐军的骑兵已经开向南门——那三道沟壑刚才浪费了回纥不少的时间,胡沙加尔醒悟了过来,知道唐军的骑兵并不打算冲击过来,对方是要截断自己的退路!
“是陷阱!”
“快退!”
数千人急急忙忙地出城,跟着又急急忙忙地撤退,然而等到他们奔过那两个被他们破坏了的胡营,便现石拔正笑吟吟地在前面等待着他们!同时在左侧,薛苏丁已经绕了过来。一场毫无悬念的截击战展开了。
战斗开始,而镰刀则没有停止,田野间忽然飘荡起农歌来,唐军的厮杀节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石拔想起了临出前张迈的训诫:“这几天大伙儿作战十分勇猛,值得嘉奖,然而从今往后,我们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战士除了勇猛之外,还需要另外一项更重要的素质。”
“是什么?”石拔等问。
“仁义!”张迈说。
“仁义?”众将士不大明白:“对敌人讲仁义?”
“不是对敌人讲仁义!”张迈说道:“以往我们打仗,背后不是沙漠,就是雪山,是没有退路的死地!而今天你们要打的这场仗,背后却是农田,是正在抢割庄稼的农民兄弟!以往我们打仗没有退路,因为就得死,而今天这场仗就更加没有退路了,因为退一步,不但自己得死,连我们的亲人也得遭殃!所以我们要以加倍的勇猛来打这场仗!这一仗要打出来的不是血腥与残酷,而是勇敢与仁义。”
石拔还是没有听懂:“特使,你们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
“简单一些?”张迈道:“那就是:心里存着保护农民兄弟的想法,比以前更加拼命地杀敌!”
“这就是仁义?”
“对,这就是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