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正撑了玫瑰红绫撒花软帘出来,正撞见祈男进来,不觉就笑了出来:“九小姐身子养好了?看如今道走得挺直,想必棒疮好了吧?!”
院里人来人往,翠玉重提旧事,这便是有意要给祈男难堪的意思了。
不过祈男才不在乎,她本性就不是个深闺小姐,被人说打又怎么样?就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一样要想的。
“多谢姐姐操心,我已经全好了。”祈男边说,有意拎起裙边来,轻轻绕了个圈,飘飞的裙裾、斜挽的发鬓,腰肢似柳,鬒发如云,虽是不谙人事的豆蔻少女,却也有着天真之外的娇媚,与妖娆。
一时间别说眼前的翠玉,就连院里几个小丫头,也都看住了神,定在了当地。
祈男咯咯地笑着,抬脚入门而去。
玉梭心里钦佩不已,斜眼瞟着翠玉:“姐姐这是出去,还是预备再进去?”
翠玉半张的嘴这才合上:“我,我出去。。。”
话没说完,玉梭人早跟着祈男也进房里去了,翠玉放了个空炮,自觉无趣。
外间鸦雀无声,人都拥在里间,看着太太梳头呢!
祈男走到里间门口,先就听见了祈缨带笑的声音:“郝妈妈您手可真巧,别的不说,今儿经您的手梳理过,太太愈发显得风华雅丽,雍容不可直视了呢!”
郝妈妈的笑声也接着出来:“不是我老婆子吹牛,当年太太尚未出阁时,一头青丝都是我老婆子梳理,如今我老了,眼也花了,手也不得劲了,这才让给银萧,不过她是我教出来的,想也差得不远吧?!”
然后便是太太的声音:“差得倒不远。只有七八成而已!”
众人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皆道:“太太又说笑话了,看笑倒了我们,谁来伺候太太呢!”
玉梭看着祈男。意思是进去凑趣?还是在外头听着?
前者冒险,却可能有所收获,跟众人一起拍拍马屁,有利于和缓关系。
后者安全,却没有好处可得。大家都在里头,只自己一人在外,明显是与众不和的孤独精了。
祈男微笑示意她:将帘子揭了,本小姐正要进去呢!
玉梭心里又是一动。今儿的九小姐,真叫人痛快!
“没人伺候?我正好进来,就由我来伺候太太好了!各位姐姐妈妈们。也好歇息下呢!”祈男缓步走进里间,迎面就撞上了太太,一双从铜镜里直刺进来的杏眼,含威而带着冰霜,令人有些不敢直视。
不过祈男却是不怕的。这回不是上回,她是有备而来的。
“给太太请早安!”祈男身子弯了下去,行了个极为标准,简直能上闺范教科书的请安礼。
太太微笑了。
“我说是谁,一时竟没认出来,原来是男儿来了。”一声男儿叫得极亲热,就连环绕她身边的祈缨和祈鸾都有些愣住了。唯有郝妈妈,脸上慢慢浮出冷笑来,倒是意料之中似的。
祈男唯最在意的,就是郝妈妈。她虽正眼看在太太脸上,眼角余光却一丝儿也不肯放过郝妈妈。
这妈妈好比太太的影子,太太的脸。是面具,要面对大家的,而郝妈妈,以为此时大家都只看太太,心里放松。脸上少不得就流露出真性情来了。
“回太太的话,男儿来迟了,没赶上两位姐姐呢!”祈男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太,娇笑着道:“好是好多了,多亏了太太,请了品太医来看,也是托福,品太医医术高明得很,小女才能好得这样快呢!”
明明是有意刁难,可经了祈男这一说,反倒显得太太有意偏心于她似的。
祈鸾将脸隐在团扇后头,微微露出些笑来。这丫头确实不俗,有些祈蕙当年的影子。
太太明显怔了一下,虽然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可祈男是留了心的,如何看不出来?
“当了你的姐姐们,男儿你这是成心给我找难看呢!”太太说着笑了:“你们几个我一向是一样疼的,若照了你说的,你两位姐姐听见岂不要怨我?”
要在平日,祈男听了这话,嘴上不说,心里必要鄙夷,因此脸上多少便会有些流露出来。、
太太便趁机看定了她,脸上堆笑,心里却在冷笑,看你如何应对?想拍老娘的马屁?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