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忙陪笑回道:“知道了!”说话就赶着上来,将两只檀木雕花鸟笼拎了下去。
金珠慢慢踱到祈男面前,眼中直露不屑之光:“九小姐来了?今儿倒早。怎么?不用看着姨娘了?听说姨娘昨儿病了呢!”
祈男雅致温婉地微笑起来,看似亲切可人,可双眸中却透出几分淡淡的漠然:“已经好了,品太医说是热病,一剂药下去便好了大半。早起我出来时,姨娘还跟从屋里出来,叫我多多上覆太太,好叫太太放心呢!”
金珠忍住笑:“是啊,太太是极不放心的,听见九小姐这话,想必心里也好过得多了!”
玉梭明知金珠在揶揄祈男,不觉撇了撇嘴,祈男却若无其事,浅浅一笑,梨涡一双若隐若现地在脸颊上闪动:“姐姐还有话说?若没有我就进去给太太请安了。”
金珠这才发觉,哦,原来自己是挡了祈男上台阶的去路了。本能地就想让开,只是心里又有些不甘,在她心里,祈男不是什么正经排得上号的主子,叫自己给她让位?哼!
“哦我说怎么半天九小姐不动窝呢,原来叫我挡了路!”金珠脸上似笑非笑,眼里闪过阴狠的寒光:“不过九小姐别怪我多嘴说句闲话,既然路被挡了就该想办法去绕,若只管这样杵着呆等,我也罢了,自然要让了,若是碰见个不肯让的,九小姐可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就打她到知道让为止!
祈男扫了金珠一眼,本来是略偏着头的,似乎并不放其在自己眼内,这下却正正地看住了对方,唇角大大方方就勾起嘲讽弧度来,本是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扬起,张扬着送出眸中那抹冷笑:“我可怎么样呢?没有那样活动的脑筋,少不得就在太太面前迟了。若太太问起来,也少不得照直说出来。太太那里若有客人,也只好叫人家笑话咱家,小姐没有小姐的样儿,”话到这里,直面对方的眼神冷酷如冰锥:“奴才也没个奴才的样儿!”
金珠突然打了个寒战,不为别的,只为眼前那寒柝到噬心彻骨的目光,似乎将自己的心底也冻住了。
没由来的,金珠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让开了路。
祈男温柔地笑:“多谢姐姐成全!”头也不回,裙袂翻扬,祈男款款莲步,悠然拾级而入。
到了门口,玉梭正要伸手打起湘竹细帘,祈男却冲她摆了摆手,凝神伫足在门口听了片刻,方才轻向屋里唤了一声:“太太,是我!”
里头本自熙熙索索密语着的声音,骤然停顿了下来,半晌才听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哦,是九丫头来了?进来吧!”
声音里带了些勉强,不太情愿的样子。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不知怎么的,一边抬脚进门,祈男心里一边冒出这句话来。
太太果然陪一人坐在正榻上,祈男进去后只张了一眼,但见满头珠翠印入眼帘,因此便不肯细瞧,眼观鼻鼻观心地一路垂首,走到太太面前。
“给太太请安!”祈男恭恭敬敬弯下身子去,眼里印出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来,紫罗色毡质高底鞋,上头用油黄锁出云头来,又嵌了八宝缎子。
看起来是位贵妇。
“你倒来得早!”这是进得太太院来,祈男第三回听见这话了。
“回太太的话,”祈男才刚刚直起腰来,听见太太开口,忙又躬了下去,“每日只是我迟了,怪不好意思的,因此今儿起得早了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太太微笑点头:“可见你勤俭了,其实每日也不是最迟,今儿倒赶了个最早!来,”太太招手叫她:“这是你表舅太太,赵夫人。”
表舅太太?赵夫人?什么来路?
祈男脑子转得飞快,是钱家的人?上回听玉梭提起,钱家是望族,旁枝不少,想必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表舅太太好!”祈男腰肢似柳,幽妍清倩地冲那人行了个礼,并不抬头,低低浅笑。
妇人忙笑着欲下来搀扶,太太笑着止道:“自家娘们,没有那许多规矩,”话是这样说,可祈男行礼时,她却没叫停下。
祈男微笑候着,手里捏弄着一柄团扇,老老实实的样子。
“你表舅太太昨儿晚间到的,夜里就在我院里歇下了,今儿早起正说话呢,你就到了,”太太接过金珠递上来的茶钟,呷了一口方冲玉梭笑道:“说了半天话,还不快扶你们小姐坐下?”
说话间,祈缨已经到了,进门来先看见祈男,不觉一愣,过会听见太太的话,忙才向前来请安,又问表舅太太好。
“好,好,”表舅太太看见祈缨倒是话比刚才多了些:“上回来时,看你不过才这么高”用手比划着身边花几:“现在倒出落成大姑娘了!”
祈缨脸上微微泛红,娇羞不已地靠向太太身下:“表舅太太又说起前事来!”
(弄巧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