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衍秋在那一夜偷偷亲他的时候,他便隐约有些预感。当时衍秋做得太过小心,他也不知道撞破此事之后又要作何反应,只好装作不知情。他后来也有回想过此事,觉得是少年人的一时冲动,加之近日以来需要操心的实在太多,没来得及停下来仔细思索此事。
然而,发现迹象和当面面对终归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呢?
“衍秋,你逾矩了。”
当时他似乎是这么说的。他随后又说了什么,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大约便是他认为衍秋年纪太小,还没意识到爱情为何物,生怕衍秋混淆了情爱,若是等到衍秋真正认识到情爱为何物,发现二人并不合适,又将会影响到二人关系——比起未来有可能会出现的分歧,他本能地觉得,维持这般现状就好。
他害怕改变,更害怕未来若是衍秋发现对他的情感只是因为年少冲动而被一时蒙蔽,转头离他而去。
说了这么多,无非便是为了拒绝衍秋。
也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话语,他与其是说给衍秋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因为唯有他自己才知晓,自己在听清楚衍秋的话语后,那颗一向平静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和那天夜里他发现了衍秋的小动作时,一模一样。
他无比清楚,自己是期待着衍秋的感情的,无论是哪一种感情。
对于衍秋的举动,他其实也……并不排斥。
可衍秋是由他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总归有种负罪感,加之如今事情太多,他无法分神考虑此事。
东泽心里乱得很。
他想起未完的星斗大阵,以及自己未知的前路。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若是给了衍秋回应,可在不久后离开了衍秋……那样对于衍秋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他在赌,可他不愿搭上衍秋。
前几日,监兵还在他绘制阵法的空隙中,问他想好没有。
他没有回应监兵的话语,只当作未听见。然而他心底却清楚,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他如今孤身一人回到先前与衍秋住着的竹屋,为的是做一件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的事。
监兵那日的出现以及他对衍秋的企图,他看得清楚。衍秋身上的防护,若是他还活着,他可以无数次加固,但是他总得考虑到更坏的打算。
靠他的力量护着衍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还需一个能彻底护住衍秋的办法,除非他回来,否则,监兵绝不能拿衍秋如何。
因此这个地方,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能知晓,包括衍秋。
他思虑良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站起身来,从一处角落中翻出一卷未完的画卷。
这画卷光洁如新,唯有最中间,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虎,成了这一片雪白之中的唯一的主角。因为当时将这画藏得匆忙,就连那小白虎身上的花纹都未曾描完,一切便都停在此处。
他久久地看着那幅画,神色似是有些怀念,眉眼间不自觉多了几分缱绻的温柔。
他总该要为秋白留下些什么。
他台手提笔,落笔便是山河。
东泽失踪了半月。
衍秋有些后悔,不断反思自己是否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得太过突然,叫东泽没有做好半分准备。
东泽当时面上除却震惊,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可东泽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听东泽的话,倒像是觉得他年轻气盛,还未识得情爱之别,因此错把亲近与喜欢混淆。可他心底里清楚,东泽是他唯一一个希望可以共度余生的人,不论是什么时候,这个想法都不会被改变。
他总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又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试探清楚便贸然坦白,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弄得这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