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布置似是而非的升堂断案,庞煌不由暗自偷笑,因为他发现不但是他自己,就连行省的官员,还有通判、推官都是面露疑问,那个犯人马杰更是被吓的不知所以。
看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慑效果,庞煌直起腰来,偷偷练习了好多遍的动作,将惊堂木猛地一击,喝道:
“大胆案犯,跪下!”
还没等马杰反应过来,两个衙役膝盖在他的后腿弯处一顶,他顺从地跪下来,头也被按倒地上。
马杰抬起头来,一个衙役用棍子在他的后脑上点了点,他赶忙乖乖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话。
庞煌微微探身,问道:“马杰假传府衙谕令,祸害坊间,触犯朝廷王法,你可知罪。”
“我是府衙之人,授命清理道两侧摊贩,小人不知罪。”马杰辩解道。
“刑房书吏!”庞煌转向公堂一侧,问道:“马杰可是府衙之人,可有登记在册?”
刑房书吏俯首回话:“禀府尊大人,马杰确有在府衙登记,不过却是临时帮闲之用,未经府衙授命,不可执法于坊间。”
“那府衙可有授命马杰于十一月二十五在庆寿寺附近执法?”
“禀府尊大人,属下查过记录,并未有通告发出。”
“马杰,”庞煌提高嗓门,“你未经府衙授命,擅自行动,为祸乡里,按照大明律该当何罪?”
马杰不答。
“说!”庞煌猛敲惊堂木,喝道。
“说!”庞煌把惊堂木连击两次,衙役们发出低沉的助威声。
“知府大人,”马杰并不害怕,说道:“我们兄弟为朝廷办事,自然不可同rì而语,长期在庆寿寺、长安街附近执法,乃是府衙的定例,大人,我们可是在为朝廷办差……。”
马杰故意把话截住,好像要给庞煌一个考的时间,可怜他到现在还是没有看明白形式,也可能庞煌把事情掩饰的太深,也可能是大部分人就没有往胥吏泛滥上想,所以还以为自己所犯之错,不过是惊扰了知府大人烧香,却没有犯什么过错。
自己牢也坐了,错也认了,关系也找了。总不能为了这个要砍自己的脑袋吧。
但是他这样说,却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公堂之上,马杰有意挑明,却正是给了庞煌一个机会,咳嗽了一声,厉声说道:
“马杰,死到临头还狐假虎威。你既然提到提到是府衙的定例,那本官问你,是何人所定的定例,难道比皇上的圣旨还要管用吗?”
“!”马杰抬起头来,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周俊,却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喊叫道:“小的无罪!”
“大胆!”庞煌霍然站起怒斥道:“公然藐视王法,咆哮公堂,给我拖出去狠狠打!”
坐在一边的陕西提刑按察使司知事周俊急不可待地欠身说道:“府尊大人!”
“拖出去!”庞煌没有理睬,又拍了一次堂木。
衙役立即将马杰拖到院内,按在地上,举杖行刑。
公堂上,知县余怒未息,坐在公案旁的行省衙门五品吏部主事周俊走上去小声提醒他说:“大人,马杰案情复杂,但宜缓议,不可急决。昨夜与府尊曾作肺腑之言,望府尊三。”
听着大院内刑杖下的马杰的尖叫,庞煌想道:“伸正气,行王法,本官三已过,倒是要看看这厮的嘴到底有多硬?”
瞥了一眼铁青着脸坐在左侧的周俊,心中轻蔑地骂道:“一个五品行省吏部主事,就想出头把事情了结吗,拿着区区行省中书左丞的令箭,竟然在驸马都尉面前危言利诱,想软刀子逼我放人,办不到!你的分量还不够而已!”
片刻,几个衙役拖着疲软呻吟的马杰,将他推跌在公案前。
“马杰!”庞煌俯视着蜷缩在地上呻吟的马杰,轻蔑地说:“本官告诉你,人赃俱在,不要胡乱想,心存邪念,梦想侥幸。这几年做的事情,本官却是都知道,快快招供画押,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马杰恨得牙痒,只是全身如火炙刀割般疼痛,耳中轰轰作鸣,知府的堂训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
别的没有听见,但是“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听得很清楚,他不能再硬顶下去,必须有一个权宜办法,他坚信妹夫是会营救他的。
他要水喝,庞煌允许,他从差役手中接过大碗,一口气喝完,再没有说一句话,连那判书上是怎么写的也没看上一眼,抓住笔,在状纸上画押。
庞煌推案而起,厉声宣判之后,下了断语道:“打入死牢,等候发落!”
周俊霍然站起,大声说道:“且慢!府尊大人。”
庞煌很不气地挥了挥手,也大声说:“退堂!”
在衙役们的呐喊声中,庞煌走下公案台阶,朝屏风后走去,周俊疾步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