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推开她的手,指着陈婉,结结巴巴地喝问:问、问你话呢!
陈婉见过这种发酒疯的客人,心里厌恶,她没有理会他,把脸扭向一边。
她的举动激怒了这个醉酒的男人。他踏前一步,一把扯过她的衣领。
霎时间,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烛,亮得吓人,他紧盯着她的脸,陈婉闻到他沾满酒气的呼吸,混着口齿间残留饭渣的臭味,教她作呕。她抬手用力推他,可那身子像尊铁塔一般,动也不动。
两个妓子慌了神,忙去扯他,男人忽然纵声大笑,这个女人、我要了!他一手紧紧抓住陈婉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抚弄,陈婉挣脱不开,身后忽然响起萧九娘的声音:大人有所不知,陈姑娘素不接客。
男人打了个酒嗝,喷在陈婉脸上,正好,就爱这、这口儿
一个妓子上前扯他的衣袖,一面叫着大人,一面对萧九娘递了个眼风。
男人的手比铁钳还要坚硬,眼睛像毒蛇一样在陈婉身上游走,陈婉讨厌他的眼睛,讨厌他的气味,更讨厌他禁锢着她的手。她想要拔出藏在发髻间的小匕首,不顾一切地刺进那双眼睛里,就像哥哥教她做的那样。
放开她。一个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接着她眼前晃过一道黑影,一柄木剑正击在抚弄她下巴的那只手臂上,只听咔擦一声脆响,男人啊的痛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臂脱臼般软软垂下。
陈婉回头,是无名。他穿着昨日里的青布衣衫,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貌,但她认得那柄木剑。
是你啊。她转过身面对了他,心里忽然很开心,也不再害怕了。
你是什么人?醉酒的男人捂着手臂,惊怒交加,剧痛让他的醉意散了几分。妓子们一左一右陪侍在他身侧,相互交换着眼色。
陈婉正要替他回话,忽望见杨氏的身影,她正带了人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她吐了吐舌头,上前拉住无名的衣袖,悄悄对他说:这下你要再扮一回我的主顾了。
无名默然。
杨氏走到近前,扫了一眼众人,心中明白了个大概。醉酒惹事的男客一向是最教她头疼的,此时也只能摆出一副待客的笑脸来,她见男人一副商贾装扮,又一味骂骂咧咧,料定他是个好应付的,便道:大人好兴致哇,这手是怎么磕碰到了?九娘,快拿些药酒来!又对陈婉道:你这不懂事的,不陪你的客人,倒在走廊上瞎逛!
男人冷笑道:老鸨子,我这手可不是碰到的,是你对面那人打伤的!
陈婉冲他道:谁教你抓着我不放!
杨氏瞟了一眼无名,目光在他手中的木剑上停了停,转向那男人道:这位客人,这也是你的不对,陈姑娘早跟了这贵客,我们楼里的规矩,先来后到。
什么规矩?老子不懂!老子受伤了,你这老鸨子
大人。听男人一口一个老鸨,杨氏脸上的笑容冷却了,她一向以夫人自居,最恨人称她老鸨,大人既来了天香楼,就该听听这里的规矩。
男人一把挣开扯着他衣袖的妓子,他嘿嘿笑了两声,陈婉从没听过这样的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他靠在栏杆上,连着打了两个酒嗝,冲杨氏伸出一根手指,你敢威胁我,你、你算什么东西?
大人说笑了,我们哪里能算作东西呢?萧红娘突然开口了。男人回头打量她,她拿手帕掩着口,笑吟吟道:我们这些小女子,不敢以物自居。倒是大人买卖做惯了,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吗?
陈婉听她这般羞辱那酒客,心下叫好,孩子般拍手笑道:不知羞的老东西!癞蛤蟆!丑大虫!略略略
你你个贱婊子!男人大怒,扑向她,抬手欲扇她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