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斟酌着减轻炸药的分量,说不定可以一试。”扶乩神色清冷,暗暗低声道,“可是巨石崩碎只有一瞬,很难同时救出两个人。”
“救他。”我果断地回答,语气中隐隐透出不容商榷。
“琅嬛!你疯了!”刃雪不管不顾地尖声叫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中尽是难以理解,和与她年纪不相称的严肃。此时此刻,她清楚,我也清楚,巨石炸裂,棺盖推开的瞬间,若是把握不好时机,困在里面的人就会被迎头而下的碎石活活砸死。刃雪似是思虑再三,“琅嬛!恕刃雪说句冒犯的话,韶王现在这样子,就算可以出王陵也不见得就得活,你又何必……”
“刃雪!”我的眼神清亮中闪过一丝凛凛狠光,未说出什么。一旁静默的扶乩已是神色淡淡地开口:“既然圣女下令,我们遵命便是。”
我的视线被石块凸起的棱棱角角隔得有些模糊,我还是看见刃雪恨恨地横了扶乩一眼,手指直戳着道;“扶乩你简直……”接下来的声音就被吞没在碎石“呖呖”委地的杂音中。
数根玉笋指尖轻柔地拂过怀中人有些莲乱的鬓角,温润如玉的脸庞,薄削的唇线,我在他的耳边迷离低语,“就让我为你做一次事情,你应该不会怪我的。”一滴清凉的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一川碎石崩落如同迅疾暴雨,猛烈地敲击在桫椤术棺椁上“登登”铮然如金石之音
我竭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去,身体卸被霍然反冲重重撞在一侧棺壁上,瞬间肩膀处已被激溅的碎石击中,心间若有若无地滑过一个空廓的声音:救两个人果然是来不及的。
棺盖像是一片被秋风扯起的落叶般飞起,眼前只见流泓白光一闪,一双手快如闪电地伸入棺内,猛地抓紧我两只手腕奋力一拽。眼睛习惯了黑暗,忽然面前又光芒大盛,一时觉得那光要盲了般刺目,当我的眼睛慢慢适应过来,我才看清将我奋不顾身救出来的人是刃雪。
刃雪见我无恙,娇妍可人的小脸激动得泪光涟涟,她握着我的手臂,神色坚定却带着几分青稚说道:“琅嬛,就算我死,我不会让你被砸死的。”
看着刃雪黑亮剔透的眼眸,我的心中洋洋地充溢着一股¨,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这般纯粹地对我好了。以往我防着别人,别人也在防着我,连我所经历的亲情中都掺杂着利用与算计,更何论其他。
“他……”我看着已是重度昏迷的奕析,面色颓败得就像一团初冬灰白的芦苇。
“不要管他了,侍卫自会送他到丹姬那里。”刃雪握住我举起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一个方向跑去,“现在紧要的是那里!”扶乩也跟着出来。
“你看!”她带着我冲到一处如鸟喙突兀啄起的峨岩上,我们三人衣袂飘飞地站着,看此刻昏溟的天光已是如暮时分,辽阔的西面天空一泼冶艳的残阳如血,绎华峰与落铁峰一带多是荒芜戈壁,烈烈的朔风平地飞卷起沙浪滚滚。我站在高处俯瞰,霎时瞳孔紧缩,地面上莲蓬地翻腾着黄浊的惊涛骇浪,荒沙地上不时地喷溅开出一朵一朵血腥的红花,却转即在滚滚黄沙中湮灭无影,刺破耳膜的杀声震彻九霄,那样的场面竟是两军在激烈地交战!
“刃雪,难道是……”我的眼睛中渐渐凝聚起一种沉重
“北奴王歌珞亲自率兵攻打弥杉,胤军和我军都是仓促应战……”刃雪抬头看着昊昊苍天,极力平静地说道,“歌珞会放弃王陵退守到邱鹿原,还有那三个被捕获的工匠……琅嬛……我们也许中计了……”
巉岩之上,烈风回旋着吹起我身上宽大的裙裾,夹带着沙石刮到我的脸上,是一记一记轻微的刺痛,心中未说出的猜疑一下子被证实了。我双拳紧握,却始终平复不了内心激荡的情绪,一个声音在心壁间狼奔豕突地撞击,歌珞竟然可以将她的骨灰,也当成算计的筹码!霎时喉间又被冲上来的那声冷笑扼住,知道他绝情,就本不该存着丝毫希冀。
“那现在的形势怎样?”我神色严峻地问道,从高处看下尽是沙石昏黄一片,根本分辨不清我军与敌军。
“看样子很不好,我们被围住了。”扶乩指着从腾腾黄沙中挑出的一丛刺亮的红缨,隐约地可以看见黑色如巨蟒蜿蜒横扫,缓缓地正在吞噬着白色的猎物,无数的白色倒下,化作黄沙在汹涌的千蹄万骑践踏中灰飞烟灭。
刃雪神色愤愤地一掌击在旁边的岩石上,她道:“可恨的是援军迟迟不至,真不知道丹姬还有胤朝的沈仲在做什么!”
看着下面步步堪忧的情势,我眉尖挑动一下,陷入愁思,说道:“弥杉守不住了,还是赶紧撤兵为上策!”
“撤兵?”扶乩冷笑一声,“这谈何容易,韶王现在重伤得不省人事,他不出面,那些胤军又如何肯昕我们的号令。”
“就用这个,不怕他们不昕。”我将右手高高举起,白暂的掌心赫然有一簇耀眼的金色闪动是一对台抱为一体的纯金虎符,形为卧虎,巨目大耳,张口露齿,四腿曲卧,长尾上卷,通身纹饰为凸雕和阴刻,其上的铭文为“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上将”。扶乩与刃雪齐齐惊得怔住,“圣女,胤朝的纯金虎符你又是如何来的!?”
“事后再解释。”我神色淡淡地将虎符扔给刃雪,下令道:“撤兵的事由你安排下去,万分谨记着抓紧时机,否则稍纵即逝!”
“可是你看现在的形势。”扶乩眼中一道锐光闪过,“就是想撤兵也是难事。”
“刃雪,你确定是耶历歌珞亲自率兵而来吗?”我问道。
“是。”刃雪点头。
“好。”我轻轻击掌,唇角漫出一丝箕意,利落地转身走下巉岩,“你们跟我来。”
指尖一勾,我已扯下束发的银缎带,满头水锦般的青丝在风中滟滟流光,我披散着长发跨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身上一袭纯白轻柔的云丝鸾纹衣衫,上面洒满淋漓的鲜血,如同大朵大朵地盛开着绮艳丽冶的大漠红棘花,那般触目惊心,亦是那般妖娆绝艳。
“驾!”雪衣白马,素手执剑。我如此突兀地出现在飞滚黄沙,断肢残骸的战场之上,宛若纯白的仙子沾染了人世间的腥风血雨,我一扬手,覆在脸上的轻薄鲛绡面纱,就如一抹缱绻的羽云随风而逝。
无数利箭飞蝗般向我破空射来,瞬问白绫如矫健的游龙飞舞,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