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稀老人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话道:“少年人,有点后悔了,是不是?”
骆人龙随口答道:”谁后悔了?”
话一出口,蓦地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扣住了那古稀老翁腕脉,轻喝一声,道:“你是谁?”
“老夫蔡功亮!”古稀老人任由骆人龙扣住腕脉,若无其,笑咪咪地瞧着惊魂不定的骆人龙。
骆人龙的手自动松开了,他觉得相形之下,自己显得太沉不住气了。
古稀老人蔡功亮似是非常赞许地点了一点头,又道:“老夫人称是非老人!”
骆人龙对这名号生疏得很,同时也不容他多想,只好礼貌地道:“在下姓马……”
是非老人蔡功亮摇手笑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老夫对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时人多不便,你就不说也罢。”
骆人龙一愕之间,忽觉船身一震,原来已经到岸了。
二人匆匆下了渡船,是非老人蔡功亮问道:“骆少侠今晚准备住宿何处?”
骆人龙人生地疏,心中哪有定见,一时答不上来话来。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在此附近有一位朋友,骆少侠如果放心得过,便请同往借宿一宵如何?”
骆人龙对这是非老人蔡功亮早已起了满腹狐疑,少年人更经不起言语上的激挑,三堡四派都奈何??了他,他就不相信这是非老人能把他怎样,当时修眉一剔,昂然道:“只是打扰贵友,内心难安!”口里说着客气话,人已跟着是非老人蔡功亮沿着河堤向下游走去。
走了一程,转入一条小路,又穿过一丛矮树林,便见林后小山边,有一座三开间的小土屋,屋内有灯光透出屋外。
这时,一轮明月斜挂天边,二人疾走几步,便到了土屋门首。
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主人出外查看。欢声道:“呵!原来是蔡兄,请进!请进!”
屋主人,也是一个老头子,年龄不见得比是非老人蔡功亮大,脸上的皱纹却比蔡功亮多得很多。
是非老人蔡功亮先给骆人龙引见这老头道:“骆少侠,这位就是我们今晚的居停主人段武青,称雄黄河两岸已数十年,是有名的浊水渔夫。”
段武青望着骆人龙脸上发了半天怔,然后转脸向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蔡兄,你认为小弟准会欢迎这位骆少侠么?”
骆人龙闻言气怒已极,也不察言观色,一抱拳道:“在下告辞了!”转身疾步而行。
浊水渔夫段武青一幌身,阻住去路笑道:“骆少侠哪里去?”
骆人龙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是非老人蔡功亮哈哈大笑道:“段老儿,你这把年纪算是白活了,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骆少侠!对!给他一个难堪,看他老脸往那里放?”
骆人龙这才明白,自己一时性躁,误会了人家,心里好不是味,苦笑道:“在下这厢谢罪了!”随着浊水渔夫段武青又走回到门前。
是非老人蔡功亮向黑沉沉的土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外面凉快,月亮也升起来了,有什么吃的东西,干脆搬到外面来好啦。”
浊水渔夫段武青笑道:“做主人的就怕客人不好侍候!”说着走进屋内。
不久,桌子在场边架好,酒、肉、鱼、面竟是样样都有,摆满了一桌。
骆人龙一时那有心思吃喝,刚入座,便忍不住道:“蔡老前辈,请恕在下要接续渡船上未了之言语,请教几句话了。”
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老夫没有江湖人物的怪僻,你有话尽管问。
骆人龙道:“蔡老前辈怎知在下在铁笔庄的事情?”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一路跟你到铁笔庄,亲眼看到的。”
骆人龙心里暗惊,忖道:“自己察觉不出此老的跟踪,倒也罢了,而铁笔庄这等有名的地方,且在大白天,竟也任由此老长驱直入,此老一身艺业,不言可知了。”不由提高警惕地道:“那么老前辈对在下可以说是有心人!”
是非老人蔡功亮淡淡一笑道:“老夫被称为是非老人,即因平生专爱管些是是非非的事,少侠的事,震动天下武林,老夫要是不管,便不成其为是非老人了。”
骆人龙剑眉一挑道:“蔡老前辈可相信家父是无辜的?”
是非老人蔡功亮正声道:“令尊一生为人,高风亮节,老夫对令尊从未存丝毫怀疑。”
骆人龙叹道:“感谢老前辈能如此明辨是非。”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与令尊无恩无怨,看法自然超然物外。”言外之意,明明是指责三堡四派用心不洁,这正合了骆人龙对三堡四派的看法,使骆人龙对他产生了一种知已之感,而消除了不少戒心。
骆人龙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有礼貌地道:“老前辈要管晚辈的事,不怕得罪三堡四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