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对谢淮之前有没有谈恋爱这事儿并不在意,毕竟她自己的前男友被拉出来都能畅谈上三天三夜,她哪儿能去要求别人没有点前任?
不过想要逗逗他而已,而男人也是一如既往地容易上勾。
“早点休息吧。”秦婉说着,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若是祁安易滥用职权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知道没?”
谢淮将女人带着熟稔语气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没有回话,沉默不语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最开始和祁安易见面时的场景,带着和秦婉有几分相似的自信和从容。看得出来,他们的确是认识了很长时间,他们的岁月里有许多重叠的地方,而那些都是他不曾涉及的领域。
两人简单的道别之后,谢淮便下了车,看着跑车逐渐离去的影子,男人站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天色已经晚了,谢淮回到公寓的时候,漆黑一片的客厅格外冷清,从阳台透进来的月光没有平日里的半分温柔,而是透着几分淡淡的凉意和压抑。
沉寂的房间里,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男人暗淡无光的瞳孔微微一闪,动作麻木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不等谢淮开口,电话那头带着尖酸刻薄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
“谢小子,你小舅他最近手头紧,先打五千块钱过来。”
男人孤伶伶地站在玄关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神色却像是在一瞬间回到了几个月之前,是他还不曾遇见秦婉的那段时间。
冰冷,空洞,像是毫无生气的瓷器娃娃。
“我没有。”
“没有?!你怎么可能没有?之前读书赚的奖学金呢?臭小子你别逮这儿跟我装蒜!”
熟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态度。像是吸血虫一样,紧贴着你,源源不断吸食着你的血液,掏尽心思将你榨干。
自成年之后,他便从那个房子里搬了出来。他本以为只要这样就能从那阴暗的牢笼里解脱出来,然而噩梦却一直伴随着他,他纵使再想要逃离,也没有办法摆脱命运。
他是被上帝抛弃的那一个,从始至终都是。
“没了。”
谢淮说着,语气不悲不喜,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像是已经默默接受了所有的不公和现实。
他身上的确已经没钱了,当初在大学里,他拼命参加各种比赛,赚取的所有奖金都是用于补贴平日生活费的,零零总总攒下来的所有钱也因为两个月前的一次意外而清零。
在大学时期,他总是在接到电话之后就将身上的钱打了过去,来来回回给了不少,而欲望也一次次的妥协中不断滋长。
“姓谢的,你怕是忘了当初我们是费了多少心血把你养大的?八年的时间,你也不算算我们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现在不过是向你要一点点回报而已,结果你给我搁这儿翻脸不认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果然,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你这狼心狗肺的性子就和你那便宜爹一个样!当初要不是你和你爹!哪儿会害得我女儿成那副德性!”
……
耳边充斥着尖锐的谩骂声,唤起了原本藏在心底最黑暗的回忆。
握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脸色几近要与这夜色相融合,渐渐沉溺在没有边界的漆黑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似是终于发泄完了情绪,冷冷说了一句‘明天把钱给我打过来’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断线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男人渐渐放下了拿着手机的手,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散发着几近能淹死人的悲怆,像是无声的哀嚎。
是啊,他好像都快忘了,快忘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
不过是早已深陷泥潭的污浊之人,为什么还会想着要上岸?为什么还会想着要成为一个干净的人呢?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秦婉的那张脸,像是一束极为耀眼的光,是那么地令人着迷。
可是,他被黑暗所围困,他想出去,但不论怎么挣扎,却依旧逃不出这可怕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