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大门紧闭,纱帘亦是罩得严严实实的,车内并未点灯,明明暗暗的叫人瞧不真切。
原本以为这些事离自己还很遥远,等到骤然摆到明面上来的那一刻,令萧神爱霎时无所适从。
她怔愣了许久,一只纤细柔弱的手忽的从衣袖中伸出,无助地攀附住了齐邯的胸前的衣襟,将那一身朱色袍服抓揉成一团。
“今晚就要去吗?”她愣愣地问。
齐邯点了点头,薄唇擦过她泛红的眼尾,将睫羽上一滴欲坠不坠的泪珠吻去:“卢都护是私下率人潜入咸阳的,只因传信通道暂时被切断,长安这边才没收到消息。那么多人马藏不了多久,不出三日,消息就能传到长安来。”
时间紧迫至极,纵然知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神爱仍是红了眼眶,又重复问了一遍:“今晚就要去吗?”
声音带着点点哭腔和颤音,落在人耳中时,只觉心都快要碎了。
齐邯屈起手指,以指弓刮过萧神爱面颊上倏尔滑落的泪水,继而将她抱到了自个腿上:“嗯,今晚就要去。”
萧神爱浑身都冷透了,她突然就想起了半年前。
想起那晚六叔起兵,她在月华院中,都隐约能听见外面的喊杀声。
或许只是她陷入恐慌中产生的一个错觉,然那晚上的担惊受怕和心悸,可是真真切切的。
不过半年光阴,又要经历一场动乱,叫她无论如何都觉得怕极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呢?”萧神爱揪着他衣衫,颤巍巍地问了句,心跳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齐邯将她的手握在自个掌心里,以免这身衣裳待会见不了人,方才放缓了声音道:“将你送回去,歇上片刻我就过去。”
萧神爱霎时变得恹恹的,一张姣美瑰丽的面庞顿时失了生气,半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思绪。悒悒沉默着,似是不愿再说话。
齐邯也不强迫,只是时不时的伸手轻拍萧神爱的后背以作安抚。
不知不觉间,车架停了下来。
萧神爱以为是到了,遂推了推齐邯,示意他下车去。
“回去吧。”她努着嘴,几乎是将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又道,“也不知道西西哭了几回,你可要跟我赌么?”
齐邯仍是坐在车里没动,甚至还紧箍着萧神爱的腰肢,使俩人之间的距离愈发贴近。
他笑了笑,问她:“你猜的几回呢?”
“我猜的三回啊。”萧神爱眼中浮现出丁点笑意,问道,“你猜几回?”
齐邯低着头,状似思索了许久,方才笑着回道:“那我猜四回好不好?”
“好啊,赌注是十贯钱哦。”萧神爱无聊的摩挲着他衣衫上的暗纹,正要再催促一遍下车时,车壁被人从外敲响。
隔着马车,能听出里面是赵硕的声音:“侯爷,栗子糕已经买好了,可要回府去?”
齐邯应了一声,一回头瞥见萧神爱呆呆的模样,不由刮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先前不是你答应的,说回来要给殿下买栗子糕?一会儿回去殿下没见着,他肯定得跟你急。”
萧神爱张了张口,怔了好一会儿后,轻轻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低声道:“你说还有事情啊,我以为没空来买了,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