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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侍寝一（第1页）

公公，您叫我穿成这样，是要带我去哪儿么？”

苏禾觉自己这装扮很新鲜，站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儿。“不必多问，跟咱家来就是，”沈阔说着，领苏禾出门。院子里忙活的婢子和对面直房的老人们都不动声色地朝苏禾这儿看，尤其正苦兮兮搓洗衣裳的秀吉，见苏禾跟沈阔往大门口去，恨得脸都扭曲了，不住朝李监工使眼色，示意他去拦人，李监工神色为难，始终立在门口，没胆子去拦。苏禾跟在沈阔身后，一路往德胜门去，李贵也跟在沈阔后头，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到苏禾今儿要去的地方，心中感慨。到达内廷时已是日暮时分，沈阔领着苏禾绕远路去了北五所，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带她来这儿，大约想拖延去乾清宫的时间。皓月当空，皇城各处陆续张灯，唯有去往北五所的夹道里冷清清的，苏禾想到沈阔要去见的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愁绪。像宫宴那日一样，沈阔等人去到冷宫门口时，几个奴才正斗蛐蛐，见了他也都忙放下手里手边玩物，上前来打千儿，而后把冯婕妤喊了过来。沈阔蹲在那两尺见方的孔洞前，柔声问她：“娘娘近日可有好好吃药？”

“好好吃药，本宫一直好好吃药，早晚一副，快要吃完了吧？公公，本宫什么时候能出去，见烨儿啊？”

声调中带着讨好。“等娘娘养好身子。”

“养好身子养好身子，本宫早养好身子了，再养就要老了，那时皇上还会看本宫一眼么，公公您摸摸，我这眼角可是有纹路了？”

那只柔若无骨的手伸出来，抓着沈阔的手进去……苏禾没看见，却能想象沈阔抚上她脸颊时的温柔，她想起浣衣局老人们说沈阔和冯婕妤是对食，原还不大信，此刻却信了，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转念一想，又觉自己魔怔了，他待别人好，同她什么相干，她凭什么不高兴？这时沈阔终于安抚好了冯婕妤，他站起身，叮嘱看守的太监几句便又领着苏禾原路返回。苏禾亦步亦趋跟着，他背上绣的飞鱼纹样在她眼前晃，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句：“公公特地领奴婢来探望冯婕妤的么？”

“不是，咱家是领你去乾清宫的，今晚是你最好的机会。”

“什么？”

苏禾心头一震，快步上前拦在沈阔面前直盯着他的眼道：“去乾清宫？”

乾清宫是随意能进去的么，上回她连乾清门都没过去，便被两个老太监拦住要杖毙呢，沈阔虽是内官监管理，可离上乾清宫伺候皇帝也还隔着老长一截，皇帝向来只用沈莲英和另外几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伺候，沈阔这样的，真能把她领进去么？“皇上每月初三都要服一颗仙丹，用此丹药后会浑身滚烫，当夜须御女四人，有时皇上会召后宫妃嫔伴驾，但大多由御前女官侍奉，你明白了么？”

苏禾简直要惊脱下巴，皇帝果然是天下第一人，有天下第一的权势，也是天下第一的荒淫，怨不得姑姑她们说总有御前女官被册封为美人婕妤的，所以，她今晚要去伺候皇帝，同三四个女人一起？她忽觉肚内一阵翻涌，忙捂住口险些没吐出来。“恶心了？”

沈阔忙伸手拍苏禾的背。“恶心，太恶心了，只有娼妓粉头之流才能承此君恩吧？”

李贵听了，脸色大变，立即呸呸呸了几声道：“祸从口出，你这话说出来可是藐视圣躬，欺君之罪，要叫人听了去，你一家子都没好果子吃！”

苏禾自悔失言，忙低头道：“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阔不置可否，只道：“你个被发配去浣衣局的小宫女，想做皇妃，只有这一条路，今晚便是初三，咱家可安排你进去伺候，你愿意不愿意？”

“我……我……”苏禾绞着手指，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沈阔忽钳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正对他，直视她的眼睛，“告诉咱家，你愿不愿意。”

她的目光闪烁游离，“公公，奴婢身上还有鞭伤，能伺候皇上么？”

沈阔不答，只是盯着她。“那奴婢……奴婢又穿着太监的衣裳，皇上看了不会嫌弃么？”

沈阔仍是不答。“奴婢……奴婢什么都不懂，如何伺候皇上？”

“你不愿意？”

“不，奴婢愿意！”

苏禾脱口而出，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沈阔捏着她下颌的手微微松开了，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咱家会如你所愿，”说罢放开她，与她错身，更大步往夹道深处走。苏禾只觉全身的血都沸腾冒泡，直往脑门上涌，分明夜风凌冽，她却只觉燥热，捂着那颗跳得七上八下的心。李贵是最清楚沈阔心思的，他快步去追沈阔，路过苏禾时看了眼她，深深叹一口气。接着，苏禾也追了上去，然而沈阔身长腿长，有意不等她，她便无论如何也跟不上。日精门上的站班太监也比别处的更精神，哪怕这时辰了也毫无困意，见了沈阔便笑得喇叭花似的，“沈管又来给皇上汇报皇陵建造进度啦？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今儿初三，皇上正同徐天师论道呢，您瞧，论到这时辰还没完，您怕是要等到下半夜咯，下半夜还不定见得着。”

“劳您替我忧心，不过不碍事，咱家就在庑房里等着，”沈阔向他笑笑，他对御前的人向来比别处的更恭敬，哪怕是站班太监。“得嘞！”

于是沈阔便领苏禾和李贵进了日精门门，往乾清宫正大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