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说话,着实轻松。”苏云婉道,“我手中确实备下了几人,预备着送到开明馆里,倒是还有劳你多照应了。”
“这是当然。”平香顿了顿,又蹙眉道,“只是,经过此事我却认为咱们从前的那般做法似有不妥。”
苏云婉眉梢轻挑,问道:“有何不妥?”
平香答道:“从前咱们往开明馆送的那些人,之所以会被青姑姑毫无顾忌的拔除,全因她们未曾在姑娘心中留名,甚至没在姑娘跟前混个眼熟。这样的人,不仅难探听到什么重要消息,反而易成累赘。是以,我以为送去的那些眼线因在精,不在广。”
此提议是她与慧珠商议出来的,五姑娘安插在开明馆内的眼线着实不少,虽没几个在要职,但亦有碍她们行动,而且拔除起来动作太大,到时五姑娘一看便知其中必有问题,故而才想出此法来减少五姑娘送来的人数。
日后,那些人就算成功混入二等丫鬟的行列,她们亦是不惧的,或挑错,或利诱,总归只那么几人,反而好应付。
苏云婉闻言,沉吟片刻,平香此言确有道理,从前她送去的那么些人里,除开寥寥几人,的确少有人送来重要消息,甚至还有消息虚实难定,反需她耗神琢磨。而那寥寥几人,大约是在苏云娇跟前留了个影响的,此回青姑姑整顿开明馆倒是没动她们。
看来她是该改变改变策略了,苏云婉点,同意了平香的提议:“那便依你之言。”
平香道:“多谢姑娘,如此我也好照应一些。”
“这是为了我们好,何须言谢!”苏云婉笑道,“倒是我还要指着你,多多周旋,挑拨七妹妹与其他姐妹和顾家的关系呢,论起来应当是我要向你说谢才是。”
平香如何能让,苏云婉向她说谢,当即道:“姑娘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先夫人与我娘有救命之恩,这么些年又对我们母女多有照顾,这些都是我该报答给姑娘的。”
苏云婉一笑:“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它作甚。”
平香心暗道:“你不就是借此来敲打我,提醒我别忘了秦夫人与我们有恩一事吗?”,面上却以一副感激的神色说道:“如此大恩,怎敢忘却!”
记得就好,她最恨忘恩负义之人了,此番会面,苏云婉对平香的表现尚算满意,因而道:“不说这些了,你有两年没见到你娘了,定是想她了,我也不与你多谈了,留些时间给你们娘俩说说体己话。你不知道,这两年你娘可没少念叨你。”
平香听说,立即起身行礼道:“平香谢五姑娘体恤。”
苏云婉摆摆手,道:“你自去吧。”
平香依言退下。待她一走,银烛便进得屋内,走至苏云婉跟前低声回道:“我已经按姑娘吩咐与李妈妈说了,李妈妈说若平香有何不妥自会来回禀姑娘。”
苏云婉闻言,轻轻点头,淡声道:“李妈妈倒是个可信之人。”语罢,又对银烛道:“你先下去吧,这儿用不着你。”
“是。”银烛应身退下,苏云婉将方才被她扔到针线筐里的抹额拿在手中,盯着它凝思许久,才又接着绣起来。
四姐姐,苏云柔,听来亦不是个易与之辈,寻个机会试她一试。
开明馆正房卧房内,苏云娇披着锦被,将捧在手中的汝窑青釉云纹瓷杯里的残余热茶一口饮尽,方开口道:“你娘见了你又如何说?”
平香苦笑道:“她还能如何说,自然是三句不离报恩,让我好好为五姑娘做事了。”她娘倒是对五姑娘忠心得很,见了她回来,也不问问她在澹州两年过得如何,只管问她五姑娘吩咐的差事可办好了。平香听着,说不失落不抱怨是假的。
苏云娇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到底是自己的娘,如今要与之作对……哎,苏云娇叹了一声,道:“你打算如何?就这么一直瞒着李妈妈,在我、五姐姐、她之间周旋。”
“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平香摇头,又看着没一言的慧珠,问道,“慧珠姐姐,以为我该如何?”
听她问,慧珠方才开口:“我先问你,李妈妈可曾察觉出你已经不是五姑娘的人了?”
“尚未曾察觉。”平香肯定道,以五姑娘的个性定然事先与她娘通气了,因此她在她娘面前比在五姑娘面前还要谨慎些。
慧珠点头,又问:“那你可能保证,次次相处皆能不被她察觉?”
平香闭了闭眼,摇头道:“不能。”
慧珠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若是李妈妈知晓后此事对你软硬兼施,甚至以命相挟,你可还能坚定不移的站在姑娘这边?”
平香仍是摇头:“不能。”
慧珠没有再问,抬眼看着平香,清秀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淡声冷然道:“那我建议你,快刀斩乱麻,尽早除去这一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