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荇手中动作不停,想来是没把任清都的话放在心上,任清都纵然有些不满,也不至于为这些小事动气,只又言道:“你就不想知道,离经堂中与庙堂有所勾结的是谁?”
“哦?看来任兄此前一行,收获颇丰。”苏荇依旧未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的将玉版宣裁好后,方才笑道,“无论是谁,也不是我这边的人。听任兄话意,离经堂中那人地位应是不低的,此事离经堂堂主可曾知晓?”
“应是知道的。”任清都略一停顿,接着笑道,“不过他只管大事,如今这个地步他还不至去插手。”
纸以备好,接下来便是笔与墨了,苏荇将大大小小十多支比,依次悬于笔架上,放于最顺手的位置,不徐不疾道:“他都不去管,我自然也无需过问太多,只要他不与朝中之人勾结即可。至于殿下方面,只需叮嘱‘天网’加强戒备足矣。”
离经堂在江湖武林势力在大,于朝廷而言用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武功,利用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暗事,诸如刺杀、搜集情报、栽赃一类。然离经堂固然能人不少,但“天网”却也不是好惹的。
任清都撇撇嘴,道:“朝廷有‘天网’,江湖亦有‘百晓楼’,他们岂会不知‘天网’的存在?你还是谨慎些好,比起你们江湖人手段单一些,却也不是笨蛋。”
听闻百晓楼,苏荇手中动作略微一顿,复又摇头一笑:“也不知是谁常在我耳边言道,整个江湖都没个聪明人!百晓楼之大名,我怎会不知,只是,”一直未曾抬头的苏荇忽然抬起头,对着半倚半靠于梁上的任清都一笑,道:“任兄就认定了百晓楼会偏袒离经堂多些?”
“嘶。”任清都抽了口凉气,斜眼看着下方苏荇那狐狸般的笑容,十分诚恳的说道,“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啊!”
“诶,任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苏荇复又低头,不再看任清都。只站于画案前,将眼闭上,心中构思着此画的布局,该于何处落笔,该于何处收笔。
“便是如此,我还是要奉劝你小心些。”任清都敛容道,“那人在堂内地位不低,手下能人不少,不可轻忽。此次他们怕是闹出些大动作,全当投名状,不妨告诉你,他们的人已经入京了。”
“我就怕他们的动作不够大。”苏荇仍闭着眼,未将眼睛睁开,“到时候还要我给他们添油加火。”
透彻如任清都,如何不知苏荇所想,点头道:“也好江湖事江湖了。”末了,又戏谑一笑,道:“看来你们殿下这回要吃些亏了!”
“有时候吃亏未必是吃亏。”
“喂喂,”任清都在梁上对着苏荇案上之物指指点点,“别管这些了,先去给你们殿下开张补血的方子吧,看你的样子,他是不见血也得见血了。”
“我又不是大夫,开什么方子!”苏荇终于将眼睛睁开,道,“任兄既言他们的人已然入京,想必也是知道来者是谁了?”
任清都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来的是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苏荇问道。
任清都眼神亮了亮,说道:“听说是个很美很聪明的女人。”
“哦?那我就放心了。”
“为何?”任清都不解。
苏荇淡淡道:“很美很聪明的女人,自然很引人注目,不怕认不出来。”
“……”任清都摸摸下巴,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听说她还很冷情很狠毒,手腕非常的厉害。”
苏荇悠然道:“京中男子很绝情很薄幸,手段也非常的厉害,对付她,岂不正好?”
“那我便等着看了!”看着提笔开始作画的苏荇,任清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的画这么好,不如也送我十幅八幅,日后我若囊中羞涩,正好拿去换钱。”
“不送!”
不想苏荇竟断然拒绝,任清都立时问道:“为何?觉得糟蹋?”
“非也。”苏荇九成九的心思都投入到作画上,随口答道,“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山隐居士之画若流传十幅,绝对比流传百幅更有价值。”
任清都虽是心血来潮的一问,但苏荇拒绝的如此干脆,还是叫他有些失望,闷闷的躺回梁上,懒得言语。
不料,又听下方传来声音。
“所以,一幅就好。”
半晌,梁上之人朗声一笑:“哈,好兄弟!”
苏荇在底下静心作画,任清都在梁上静静躺着,嘴角带着笑意,双眼直直望着房顶,似要穿透那层房顶,直观碧空白云。
良久,嘴角笑意更深,哈,这山下果然比‘云深不知处’有意思多了,陈天水啊陈天水,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