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除了贾宝玉,性格被扭曲的人物还有贾母。
像是前80回的贾母对贾宝玉婚配对象的选择有三次重要表态,第一次是清虚观打醮,利用婉拒张道士提亲的机会借题发挥,倾向性明确但又引而不发的含蓄的表示了她的态度。
随着贾府事态的发展,贾母看到选择林黛玉已不现实,但又不愿意认同王夫人选择的薛宝钗,便用欲为宝玉求宝琴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直到抄检大观园,在年老力衰无力左右贾府局面的情况下,才不得不违心地默认王夫人对晴雯的驱逐和对袭人的提拔,实际上也就等于默认了王夫人对薛宝钗的选择。
并且贾母对宝玉婚配对象选择经历了一个大转变的过程,但从未具体表明赞成贾宝玉选择林黛玉还是王夫人选择薛宝钗。
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自己的基本立场,辟如对外孙女,即使在木石姻缘、钗正黛次不能变成现实的情况下,对外孙女还是“心肝儿肉”一样疼爱。
对外孙女的前途充满担扰,对外孙女的声誉竭力维护,这才是前80回那个有大家风度、表态做事留有余地但又不失基本立场的贾母。
而到了后40回,却又可以看到贾母一下子充满了小家子气,整天絮絮叨叨,说三道四,在宝玉面前褒宝抑环,在薛氏母女面前褒钗抑黛。
包括就连黛玉死后也不放过说其坏话的机会,对外孙女非常薄情,活脱脱一个碎嘴小女人。
如在79回迎春嫁孙绍祖,贾母不同意,但贾赦坚持,贾母因年迈,又是隔代,便没有再加深管,这就意味着后来她不会像清虚观打醮时那样深管宝玉择偶之事。
而后40回的贾母却像吃了返老还童丸一样,和两宴大观园以前一样精力充沛,事事插手,竟然亲自主张娶钗瞒黛。
她一会儿说黛玉小心眼死得早,一会儿又说是她害了黛玉,也是自我矛盾,说明高鹗对贾母的性格把握不定。
性格被扭曲的人物不止宝玉和贾母。后40回还把前80回那个宣称不管阴司地府报应,“我说行就行”的凤姐,写成了一个又遇鬼又信神,又求签又问卦的迷信婆。
前80回的凤姐按其性格本性,应该支持贾宝玉选择林黛玉。
但她为了效忠王夫人,却违心地支持选择薛宝钗,还一有机会便羞辱林黛玉。
她自从先后见弃于贾母和王夫人后,再加之平儿的两次谏劝,决心不再像过去那样丁是丁,卯是卯,而是要得乐且乐,当好好先生,“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
连抄检大观园那种王夫人亲自督办的事,她都袖手旁观,根本不会像后40回所写的那样谋划主办掉包计这样的闹剧,也不会在此前给黛玉送钱使,更不会在黛玉死后为之痛哭。
还有,前80回那个因不说“混帐话”而被贾宝玉视为知己的林黛玉竟然两次三番地鼓励宝玉读书仕进。
因肺痨耗尽津液哭不出眼泪的黛玉,动不动就“簌簌滴下泪来”:后40回把不苟言笑,做事凶狠,一怒死金钏儿,二怒死晴雯。
同时不但要剥夺儿子的自由选择权,还要剥夺儿子选择的黛玉的生存权的王夫人,写成了言行随和、没有主见、无可无不可、一切听从贾母之命、很有同情之心的老好人。
比如当年因担心黛玉前途而试宝玉的紫鹃竟然说黛玉难服侍。
“此丫头不是彼丫头”,高鹗笔下的这些人物已不再是曹雪芹笔下的那些人物了。
而且在前80回,诗词曲赋是作者表现人物性格、心理和命运的重要手法之一,贾宝玉的“四时即景诗”、“芙蓉女儿诔”等都是如此。
其中尤其是林黛玉,她的“葬花诗”、“秋窗风雨夕”、“桃花行”、“柳絮词”及诸多赛诗联句都是她心灵的写照。
可是到了后40回很少有人作诗言志,作诗表情,作诗明心。黛玉未作一首诗,却令人莫名其妙地弹琴谱曲。
比如前80回写医生看病,详写其所开处方,以表现其医术和病人的病因及性格,。
后40回却回避具体处方而大写不能表现病人生理心理特点及医生医术的病历。
前80回写凤姐的手法之一是说笑话,后40回凤姐仅有的两次笑话,说得味同嚼腊。
由此可见高鹗的知识和才能远没有曹雪芹那么全面和精深。
后40回之所以能随前80回流传至今,一是程伟元最先把高鹗续书与曹雪芹前80回原著对接缝合,用活字板排印,比抄本流传广,时间长,从而造成一种不好再把二者分开的既成事实。
二是程伟元宣称后40回是从旧家鼓担上收集整理而来,给人造成一种模糊印象,好像它就是雪芹原稿,或者是雪芹原稿的修订,抑或是根据雪芹创作提纲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