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里的府兵管事是哪位?”秦浩问道。秦柳氏心中一惊:“浩哥儿,你要做什么,切不可胡来啊,那邕王他毕竟是有很大希望继承皇位的啊。”秦浩心中冷笑,邕王即将继位这段时间还不懂夹着尾巴做人,就这德性,后来被兖王弄死也是咎由自取。“母亲觉得一旦邕王继位,按照他如此乖张行事,最终兖王会是何下场?”秦柳氏差点惊叫出声,强忍着捂住嘴,震惊的看向秦浩,颤抖着嘴唇道:“你的意思是”“母亲不必担忧,我自有成算,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父亲救出来。”秦浩安抚道。秦柳氏犹豫再三,强自镇定招来身边的嬷嬷:“去把崔护卫喊来。”“诺。”屋内的蜡烛有些昏暗,映衬着秦柳氏的心情也是忽明忽暗,她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小。不多时,嬷嬷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推门而入。“崔直见过夫人、公子。”“免礼。”秦柳氏冲嬷嬷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把住门口,莫要让人靠近。”“诺。”嬷嬷走后,秦浩打量了崔直一番,发现他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岁上下,古人显老,看起来往往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秦浩站起身走到崔直面前,朗声问道。“崔护卫,可上过战场?”崔直面无表情地抱拳拱手:“上过三次。”“在东昌侯府当差多久了?”秦浩又问。崔直依旧没有表情:“二十三年。”“可杀过人?”秦浩这话一出,崔直的眼皮动了动:“杀过。”“可还拿得动刀?”崔直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崔直一家的命都是老侯爷给的,单凭公子吩咐。”秦浩将他扶起,朗声道:“好,去把家中府兵召集起来,莫要走漏了风声。”“诺!”崔直躬身退了出去。秦柳氏拽着手帕,几乎将手帕扯断:“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秦浩轻轻摇头,随后对秦柳氏道:“还请劳烦母亲派人去一趟邕王府,就说咱家答应跟嘉成县主的婚事了,请邕王妃过府一叙。”秦柳氏看着儿子坚毅的面孔,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老侯爷,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便听你的吧。”说着就把嬷嬷喊了进来,让她去邕王府传话。临走前秦浩叮嘱道:“如若对方不来,你就说,今日见不到侯爷,府里一刻都睡不安稳。”“诺。”嬷嬷坐着马车来到邕王府。此时邕王府里,嘉成县主有些担忧的看着邕王妃:“母亲,这招真的管用吗?万一那边还是不答应怎么办?”邕王妃高傲的扬起下巴:“哼,别忘了,你父王即将继位,将来便是官家,一个小小的东昌侯府,只要一道赐婚旨意下去,他们还敢抗旨不成?”嘉成县主一想也是,脑海里又回想起秦浩在马球场上的雄姿,不禁脸颊微微发烫。邕王妃笑骂:“现在知道害臊了?之前吵着闹着要嫁的是谁?”“母亲~~~”嘉成县主扭捏撒娇。正说话间,邕王妃身边的下人凑到她耳边一阵低语。邕王妃冲她摆摆手:“去把人带来吧。”说着就对嘉成县主道:“你看,这不就成了?”嘉成县主惊喜得一下站了起来:“母亲,您的意思是,他答应了?”邕王妃得意的点点头:“他们敢不答应?”秦柳氏身边的嬷嬷把秦柳氏交代的话说了一遍。邕王妃却微微皱眉:“此时天色已晚,一定要此时商议吗?”嬷嬷想起秦浩的交代,于是躬身说道:“请邕王妃见谅,夫人说了,若是今晚见不到侯爷,府里一刻都睡不安稳。”嘉成县主连忙拽了拽邕王妃的衣袖,她可是一刻都不愿意等了呢。邕王妃见状也只好,摆了摆手:“罢了,去准备车驾吧。”没多久,邕王妃就坐上马车前往东昌侯府,嘉成县主也吵着要一起来,邕王妃生了好几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被闹得没法子,只能带上她。一路来到东昌侯府,邕王妃也不觉得有什么,带上一众仆役跟十几名护卫就进入东昌侯府,其余人就在外面等候。就在邕王妃一行进入后院,秦浩已经收到了消息,冲身边的崔直说道:“把守住各个出口,莫要走脱了一人。”“诺。”崔直大跨步的离去。秦浩也来到秦柳氏房间,此
时邕王妃跟嘉成县主已经到了。邕王妃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见礼的秦柳氏说道:“哎呀呀,你说说这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我们王爷请侯爷过门叙旧,喝了点酒,便安排在府里睡下了,结果却是闹了这么大的误会,真真该死。”秦柳氏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大白天的请人喝酒,喝醉了还不送回来?这话也就是骗骗三岁小孩。“这下人嘛,总有办事不妥帖的时候,只是不知我家侯爷现在可好些了?何时能回家?”秦柳氏勉强笑了笑。邕王妃的目光就转向了秦浩,见他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不禁暗道自家闺女眼光不错。“刚刚听府里下人来说,这次请我们过府是为了商议小侯爷与我家嘉成县主的婚事?”邕王妃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嘉成县主闻言难得地羞红了脸,不敢再去看秦浩。秦柳氏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更加让邕王妃心惊的是,似乎还有兵刃撞击的敲击声。邕王妃连忙走到门口一看,整个人直接呆住了,只见,她带来的仆役全都被人绑住,护卫都被缴了兵刃,东倒西歪的被一群陌生壮汉拿刀架在脖子上,地上还有两滩血迹。“你好大的胆子,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邕王妃也不傻,反应过来,什么过府商议婚事,分明就是要拿她们当人质换回秦俊业。秦浩冷笑道:“要造反的是你们,我父亲堂堂国候,不过就因为没有答应婚事,你们邕王府说扣就扣,胆大的是你们才对!”“你,你胡说,不过是请我家王爷请侯爷喝点酒罢了,何来扣留之说?”邕王妃还试图狡辩。秦浩不屑的道:“所以啊,我家也请邕王妃与嘉成县主来家里做客,多喝了两杯,也附和常理吧?”邕王妃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一转看向秦柳氏,威胁道:“柳氏,我家王爷即将继承大统,你可莫要自误啊!”秦柳氏心头一颤,看向儿子,咬牙道:“为了我家侯爷,得罪了。”“好,好得很。”邕王妃目光阴冷的盯着秦柳氏。“量你们也不敢乱来,我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邕王妃倒也不完全是意气用事,而是涉及到邕王府的颜面,如果连一个落魄的东昌侯府都摆不平,又怎能让汴京城的勋贵归心呢?秦柳氏闻言也不禁有些慌,然而却听一旁的秦浩冷笑道:“王妃我们自是不敢乱来的,只是这嘉成县主乃是待嫁之身,若是留在府里过夜,怕是有损清誉吧?”“你你敢!”这下邕王妃是真的慌了,一下将嘉成县主拉到身后。嘉成县主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惊恐的看着秦浩,眼前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让她朝思暮想的少年郎,此刻竟然让她感到害怕。“我父亲至今生死未卜,我有何不敢?”秦浩冷哼道。邕王妃咬牙解释:“侯爷在我家一切安好,先前我们只是想要与东昌侯府做亲家又如何会伤害侯爷?”“空口无凭,今晚我便要父亲平安归来,王妃若是想跟嘉成县主毫发无损地回到邕王府,便趁早把父亲送回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浩凛冽的目光直视对方。邕王府见事态已经失控,为了自己女儿的清誉,也只能妥协。“你把王嬷嬷喊来。”秦浩给崔直递了个眼色,崔直喊道:“谁是王嬷嬷?”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举起手,被崔直带进房间。邕王妃对她道:“你回王府把侯爷送回来吧。”王嬷嬷领命被又被崔直带了出去。东昌侯府大门外,等候的护卫正守在马车旁,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侯府里发生的事情,见到王嬷嬷一个人出来不由有些奇怪。等到王嬷嬷把颤巍巍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护卫们这才大惊失色。“这东昌侯府的人失心疯了不成?”王嬷嬷不敢耽搁,叮嘱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王府禀报王爷。”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脆响,在夜晚显得格外刺耳。邕王府。王嬷嬷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把发生在东昌侯府的情况说了一遍。邕王愤怒地抓起一只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竖子安敢欺我!”王嬷嬷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邕王起身吼道:“来人,点齐兵马给我踏平东昌侯府!”身边一个文人打扮的
男子连忙拦住:“王爷,这深夜动兵一旦被兖王抓住把柄,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手的皇位可能就要落于他人之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邕王这才恢复理智,不过还是余怒未消:“那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就此低头,汴京这满城勋贵,还有谁会服本王?”文人劝解道:“王爷,何必计较这些许得失,等到王爷继承大统,一道圣旨,还有谁敢抗命?”邕王一听觉得有道理,他已经习惯了用王爷的思维去思考问题,却忘了一旦登基,就再也不是王爷了,而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谁敢不从?“好,那便让这一家多活几日,等本王登基之日,便是东昌侯府鸡犬不宁之时!”随后邕王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来到东昌侯府,此时东昌侯府各门紧闭,门口有府兵把手,弓满弦张,杀气腾腾,这些都是老侯爷留下来的班底,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战斗力却丝毫不弱。东昌侯府外,邕王目光阴冷的瞪着东昌侯秦俊业,冷声道:“侯爷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不过请你喝顿酒,你却让人扣了本王王妃!”秦俊业也是暗暗叫苦,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他只是个纨绔子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此时,侯府大门打开,秦浩领着一众府兵走了出来。邕王怒不可遏:“还不快快将人放出来。”秦浩见秦俊业毫发无损的回来,不紧不慢的冲崔直低声说了一句。“王爷何故如此?母亲不过是请王妃过府一叙,王妃吃了些酒,有些醉了,还劳烦王爷亲自来接。”邕王被这番话噎得差点吐血,这番话不正是他拿来湖弄东昌侯府的嘛。“竖子,你可知道得罪本王是何等后果?”邕王咬牙切齿的道。秦浩不慌不忙的将秦俊业扶了过来,一字一句的道:“王爷可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道理,当年先祖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获封国候,与国同休,王爷真当东昌侯府后人承平已久,便失了先祖血性吗?”“你……”邕王一时被秦浩的气势所慑,竟然说不出话来。秦俊业原本还有些埋怨儿子,不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一听此话,顿时挺直了胸膛,虽说他是个纨绔子弟,但事关先祖荣耀,绝不能在人前露怯。此时,邕王妃一行都被送了出来,除了几个反应比较快被砍伤手臂的倒霉护卫之外,其余人都只是受了点惊吓。邕王临走时狠狠瞪了秦浩一眼:“好,这笔账,咱们慢慢算!”秦浩闻言高声道:“王爷以后最好别再请我父亲喝酒了,他酒量不太好,若是再被留宿王府,我便只能带人亲自把父亲接回来了!”邕王气得眼珠子都瞪红了,狠狠一甩衣袖转身上了马车。崔直看着正面硬钢邕王的秦浩,脑海里不由浮现起老侯爷的身影,暗道:像,太像了!一众护卫见状也都用一种憧憬的眼神看向秦浩,之前他们对这位小侯爷,仅仅只是身份上的认同,此时却是能力的认同,在军队里,弱肉强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例子比比皆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有资格让这些老兵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命。秦柳氏等待良久,终于见到丈夫平安回来,顿时忍不住扑了上去:“侯爷。”秦俊业也有些感慨,他虽然眠花宿柳,但也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原配夫人是最关心他的。不过等到心情平复之后,秦俊业还是忍不住埋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扣留王妃跟嘉成县主,你们可知,日后邕王是要继承大统的!”秦浩反问:“那父亲觉得应当如何?乖乖就范让我娶了嘉成县主?”秦俊业一时语塞,缓了缓这才道:“那嘉成县主有什么不好的,身份尊贵,将来说不定就是公主了。”秦浩轻描澹写地道:“所以啊,我就更不能娶她了,父亲见过我朝哪位驸马在朝堂上有所建树的?”这倒是把秦俊业问住了,是啊,驸马在宋朝就是个吉祥物,要是娶了公主,秦浩的前途就完了。“唉。”事情都已经发生,秦俊业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接下来的几天,秦俊业罕见的没有出去鬼混,不,准确地说,他每天除了去点个卯,其他时间都待在侯府,估计是怕邕王又把他请去“喝酒”。秦浩也懒得劝他,在家里待着也
好,省得出去瞎浪,对此,秦柳氏也是支持的,哪个妻子都不希望自己丈夫整日流连那些秦楼楚馆。让秦浩比较惊喜的是,自从这件事之后,那些想要跟他结亲的勋贵都不见了踪影,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富昌伯府,这也让荣妃跟邕王的关系很糟糕。据说邕王还派人严正警告了富昌伯,吓得富昌伯生了一场大病。荣妃得知情况后大怒:你还没登基呢就这么不把她这个荣妃放在眼里,将来若是得了势,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兖王在听说了邕王闹出的这些事端之后十分兴奋,原本他的赢面已经很小了,结果现在邕王自己跳出来,就不要怪他了。然而,让兖王绝望的是,他让人写的奏章没有翻起丝毫浪花,不用说肯定是被几位相公给截留了。以韩大相公为首的士大夫好不容易才让官家下定决心,册立邕王为太子,要是因为这件事让官家改变主意,事情可就麻烦了,官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撑不了多久。为了朝政稳定,这种小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兖王很清楚邕王的性格,一旦被他登基,等待自己的必然是覆灭,绝望之下,兖王也开始变得疯狂,他孕育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而此时,秦浩的假期也彻底结束,开始正式上班,这天刚来到枢密院报道,却被人叫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秦浩见到屋内所坐之人不免心头一惊,竟然是官家。官家端坐其上,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啊!”一旁的韩大相公闻言赶紧给秦浩递眼色,他对秦浩的学识还是很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