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到达国外后的第二天,他接到了国内成助理打来的电话,成助理在电话内沉默了很久,这样的沉默让李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希望,这一刻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或者,电话不明原因断线。
可是他悲哀的现,有些东西,就算你短时间用某种方法来逃避,也只能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辈子。
何必自欺欺人。
李琦笑着说:“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成助理在电话内说:“整个茱萸县,没有一个人是活着出来的,这本来就是一场弃卒保车的戏码。”
李琦说:“没有尸体吗?”
成助理说:“找……到了。”
当李琦听到成助理那句找到了的话时,心仿佛被人死死掐住,反复揉捏,疼不是疼,酸不似酸,痒不似痒,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成助理说:“陈小姐心口中了一枪,一枪毙命,应该是沈先生怕她之后半死不活而开的,两个人已经收殓入棺了,只不过没办法等你回来,现在我们打算带着大部队往南下迁。”
这通电话结束后,李琦忽然想起他去杀沈从安的那天,他对他说的话。当时他甚至还来不及抽枪,便有人一柄枪先他一步顶住他的脑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是,现在更加是,所以他这次来和他决一死战,也从没想着活着走回去。
可是他用枪指着他头后,并没有杀他,只是站在他身后问:“我不会杀你,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李琦冷笑的说:“你根本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你的手段比我任何人都清楚,背叛过你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交易可做。”
沈从安说:“既然知道背叛我的代价,为什么却还要背叛?和我抢女人吗?”
这句话刺入李琦最隐秘的角落,本来还算平静的他,突然大声说:“现在的她千疮百孔,还不是败你所赐?是,我是一个输家,无论我怎么争,怎么算计,我都是一个输家,可那又怎样?你这样一个人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你只会让她失去一件又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最后把她一切变得支离破碎,你以为她离崩溃还有多久?你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不放她走?”
李琦话刚落音时,沈从安所持的那支枪往他后脑勺处更深的顶进了一层,李琦甚至觉得在那一瞬间,他是起了杀意要解决掉他的,可是那枪声却始终未落下。
他听见他在他身后说:“从你在她面前误导我和秋霜的关系时,我就想要杀了你,可是这么久以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没有朝你落下这一枪吗?不是我不敢杀你,而是我从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她没有结局,我留着你,是为她以后做打算。她没了我,根本活不下去,这么多仇家,一个秋霜根本就洗不清楚她的过往,她身边需要有个能护住她一生的人,而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相信能够护她周全的人,这就是我留着你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将枪从他后脑勺处放了下来,他说:“走吧,带着她走得越远越好,她是一个很倔的人,所以在带她离开的时候,决不能让她知道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李琦回头去看他时,他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李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现他握住那柄枪的指尖在泛着白。
他站在他身后许久,李琦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沉默地离开了这里,他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带回去,只是只身一人去了茱萸县,当他站在茱萸县的正门口时,望着那座大雾缭绕的县,他从来没哪一刻觉得,这座县竟然已衰败至此。
他在心里问自己,还有得一救吗?
可是好久,他只能无奈一笑。
孩子的哭声将李琦从回忆中惊醒,他回头去看时,斩风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大哭,他哭着喊着问李琦:“爸爸妈妈还没来,是不是不要斩风了。”
李琦觉得自己特别疲惫,这种疲惫从心底最深处攀升上来,一点一点,占据他整个胸腔,他想说话,可是才开口说一个字。
他才现,尽是哽咽。
朱文带着整个茱萸县剩余的人南下后,警方开始收拾茱萸县的这边的残局,这是警方和茱萸县的第二次大规模的交火,双方所派出的人,均都全军覆没在那小小的县里。
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谁确切的去算过,只有几个少数知道内幕的人说,还活着一个人,那就是警官钟楼。
他是自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的,当他看着所望着之处,满目苍夷时,他跪在那里放声大哭。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哭声,让人背脊凉。
整个警方都没有料到,茱萸县会用**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战乱。
后来这件大规模的缉毒案件被媒体们大肆刊登上了报纸,再后来,茱萸县变成了传说,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提起来,所有人也只隐约记得,那场缉毒案中,整个排的缉毒队壮烈牺牲,举国悲痛。
唯一活着走出的钟警官,卸去了一切职务,拒绝了一切媒体采访,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
直到他临终那一天,只对儿子留下一言,代我去墓园给战友们上柱香,享年七十。
而沈从安与陈舒尔这两个名字,被遗忘在时光的河流中。茱萸县之后变成了一个教堂,每天都在教导世人,众生应以慈悲为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