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林匪石又否定般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但是孤身一人半夜三更跑到大马路上吹冷风,碰巧就被车撞死了,这听起来不太科学。”
“死者应该是约定跟什么人见面,所以跑到这地方来,但是没想到被对方阴了一手——他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
旁边收拾物证的小碎催回答道:“没有,身份证、手机、钱包,什么都没有,一干二净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条公路上沿途没有村庄,死者没带手机也没带钱,他打算怎么回去?
“对方开了车,死者又身无分文,还没带通讯器,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说明他一开始应该是打算跟着车一起离开的,”林匪石将脑海中的念头整合到一起,连猜带蒙地勾勒出了案情的初步轮廓:“所以死者以为凶手是来接应他的,没想到是……反目成仇?”
呆若木鸡的刑警们抿着嘴唇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领导面前轻易发言。
——案发现场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一切都是林匪石的猜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确实是最合理的一种可能。
不管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总之很大概率是熟人作案,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
林匪石双手插兜站在道路一旁,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在冬日半死不活的阳光照耀下迎来了初来乍到的第一桩命案。
地面上卷起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寒风,法医们搬着快散架的尸体回了市局,打算到实验室进行微量物证提取,试试能不能找到一点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由于案发路段前后都没有监控录像,案件的调查在一开始就陷入了瓶颈期。
——因为死者的身份查不出来,dna库无人匹配,模样跟最近失踪人口数据对不上,五官复原照片贴出去一上午也无人认领,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能大致确定他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他们连被害人是谁都不知道,至于熟人作案的社会恩怨就更查不清了。
领导刚来一个周就出了血淋淋的命案,刑侦支队的孩儿们都人心惶惶,生怕林匪石跟上头的人告状,到时候免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林匪石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还有闲心四处溜达着安慰焦头烂额的下属,潇洒大度地表示诸位尽力就好,破不了案也没关系,保持一个美好的心情最重要。
于是当天刑侦支队成员就心照不宣地得出一个结论:这新来的支队长恐怕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除了脸蛋好看一点儿,跟他们以前的老板没有什么不同。
向阳分局。
江裴遗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蓝蒋的那一句“塔步村?怎么可能死在那个地方!”,他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谁也不知道哪里会发生命案,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意,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滋生犯罪。
刑侦大队的队长蓝蒋为什么要强调“塔步村”这个地点?这个村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名堂?他在惊怒、害怕什么?
边树全的死没能在向阳分局激起任何水花,跟江裴遗想的一模一样,甚至都没有进行尸检,就直接宣布这倒霉蛋是因为不慎吸毒过量死亡。
至于他的毒品是从哪儿来的,交易线的上家是谁,他的经济来源是什么……一概不提,由于边树全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在世的亲属,当天就把尸体拉去火化了。
这可真是毁尸灭迹、永绝后患。
就算日后发现边树全其实死的冤枉、另有隐情,那也是死无对证了——一捧骨灰能有什么冤情?
江裴遗对此冷眼旁观,他这次行动的任务之一就是把混在重光市司法机关的臭鱼烂虾全都捞出来、一网打尽,现在浑浑噩噩的这群人,以后一个都跑不了。
但是边树全的案子不能就这么放了,死不瞑目的亡魂依旧在人间游荡,总有人要为死去的人申冤。
江裴遗打算下班之后就夜探一趟塔步村,到边树全的家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继续调查的线索。
下午五点半,江裴遗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吃晚饭,在一楼门口正好碰到了蓝蒋——江裴遗发现这人应该是故意在这里等他的。
蓝蒋的五官长的很凶悍,个头将近有一米九,典型的虎背熊腰,往那儿一站就有非常强的压迫感。
江裴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蓝队,都这个点了,您还不走啊?”
蓝蒋从上而下打量他一眼,目光从江裴遗干净俊秀的眉眼间扫过,忽而露出一个痞气的邪笑,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他吊儿郎当地说:“这不是等你嘛——我听老赵说昨天你跟他跑了一趟现场,第一次见到死人,吓着了吧?”
江裴遗语气迟疑道:“还好,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江裴遗有一米八二,生的腰细腿长,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第一眼看着可能不会觉得太惊艳,但是越看就越有味道,他收起傲慢与冷淡的时候,就有种君子般“温润如玉”的感觉。
这种“耐看”在遍地歪瓜裂枣的刑侦大队就显得更加引人注意了。
蓝蒋的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他的腰上,带着他往前走:“这样吧,今天晚上蓝哥请你吃顿饭,就当是压压惊。”
江裴遗立刻为难地说:“抱歉蓝队,我晚上有点急事,已经跟人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