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活下来的只有还差一天就满十六岁的姜纾。是天下学子儒生咬破指尖、血书联名保下了他的命。
云霄唏嘘不已。
“既然有了那份血书,但凡圣上不想遭受天下读书人的唾骂,就定然不会动他,那他为何要假借‘老楚头’的身份,还特意找来一个孩子?”
钟离东曦沉吟道:“除非,他本来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云霄愣了一下,猛地站起来:“邻家小郎君该不会就是、就是——”
钟离东曦缓缓点头。
宫变那日,先皇后于寝殿纵火殉国,大火扑灭后,叛军只在废墟中找到了先皇后焦黑的尸身,小太子与传国玉玺不翼而飞。
云霄不解道:“既然要救小太子,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尸体代替,如今这样不是相当于昭告天下,前朝太子还活着吗?”
钟离东曦微微一笑:“这才是先皇后的大智慧——让世人知道,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还活着,将来若他起兵复国,才能师出有名,一呼百应;若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安稳一生,亦会有前朝旧臣站出来相帮,天下文人大儒为其陈情,反倒让龙椅上那位不好下手。”
云霄揉揉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居然吃过前朝太子烤的羊肉串。”
钟离东曦把手边的茶盏推给他,自嘲一笑:“你还喝了当今‘废太子’亲手斟的茶。”
云霄表情更魔幻了。
在“背不过书就不能摆摊”的威胁(划掉)激励下,楚溪客超额完成任务,不仅顺利背过,还默写了一份乖乖交给老楚头。
老楚头刚一点头,楚溪客就如脱缰的小野马一样飞奔出大门,到铁匠铺搬他的“复合式烤炉”去了。
“依着小郎君的要求,炉台是用泥瓦砌的,三尺长,半尺宽,长条形;分了上下两层,上层放炭火木柴,下层兜炉灰,中间的隔板可拆卸。”
“烤架也是按照小郎君的图纸打制的,一共三套,烤串的,烤菜的,烤鸡烤鹅的,若非炉台不够大,整只羊都烤得!”
能亲手做出这么一个新奇又实用的炉灶,铁匠也是欣喜的,单是这么介绍着就容光焕发,仿若将士们打了大胜仗。
楚溪客笑盈盈地恭维道:“还是师傅手艺好,我都没想到成品出来能这么完美。”
“不不不,要不是小郎君的图纸精妙,单凭我这脑子是万万想不出来的。”铁匠师傅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能不能把这图纸卖给我,这套炉子就不收钱了,我再倒找你三吊……”
这话倒让楚溪客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专利”一说,就算铁匠师傅不买他的图纸,擅自打出一模一样的烤炉拿出去卖,楚溪客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即使告到衙门里也没人管。
“师傅这般讲道义,我也不好挡了您的财路,不然这样,三吊钱不必给我,这套炉子我就白要了,权当拿图纸跟您换的,可好?”
铁匠师傅皱眉:“这不成,我一个大老爷们贪你一个小娃娃的便宜,说出去我铁老三还在不在这行混了?!”
这大嗓门,把楚溪客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吵架呢!
楚溪客只能退了一步,烤炉白拿了,钱没要,不过,往后再打什么东西铁老三只收成本价。说实话,恐怕比三吊钱还划算。
铁老三还告诉楚溪客,不用担心这炉子被人模仿,没他铁老三点头,满长安的铁匠没人敢动锤,这就是铁匠们的行规,比衙门的律令还好使。
真好。
楚溪客挑着沉甸甸的扁担,美滋滋地到了平康坊东门。
已经临近傍晚,现在摆摊卖的就不是早点,而是夜宵了。
不用担心卖不出去,这可是平康坊,越到晚上越鲜活,秦楼楚馆灯红酒绿,文人学士觥筹交错,坊门一关,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东门附近摆摊的还是早上那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