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珠将千叶咒骂一番后,耗尽了力气总算静了片刻,待韩越柔为她上完药,才幽幽睁开眼,说道:“我听说,你要嫁到威武大将军府了?”
正背过身放药瓶的人闻言面色骤冷,瑾珠则接着说:“他的大孙子才十六岁,你已是双十年华,虽说也差不了多少,可十六岁的大小子,还什么都不懂吧?”
韩越柔心中苦涩,你哪里知道呢,并不是嫁去做孙媳妇,而是嫁去做儿媳妇,就是嫁给这大孙子的爹。
而瑾珠并不是真的不知,只因她自身的婚姻是场悲剧,还不知将来有没有出路,最乐意见到别人不好,嗤笑着:“难不成,嫁给大将军的儿子,若是成家早些的,都能做你爹了。”
“说什么玩笑话呢。”韩越柔羞愤难当,却不能对瑾珠发作,无论如何都是要忍耐的,若闹得姑母出面,闹得传到家里头,母亲又要责备她。
“但愿是玩笑话,四十岁虽不算老,可你才多大?”瑾珠笑着,看似为越柔着想,却是满腹看她尴尬的心思。
韩越柔不想一味地被她嘲笑,便将话题岔开,说道:“我略打探了一些卓公子的事,表姐可要听听?”
瑾珠来了精神,催促道:“赶紧说才是,你该一进门就告诉我。”
韩越柔松了口气,慢慢将她打听来的关于卓羲的事告诉了表姐,虽说神山侯府的门难进,可卓羲在京城颇有些名气,只是她们这些深闺里的女孩子过去不关心才不知道,卓羲也是近些日子,才跟着四皇子出入宫闱。
“四殿下的太傅温先生,门下最得意的学生就是这位卓公子,表姐也知道,温先生不问世俗,门下学子虽不少,但师门难进,还是皇上三顾茅庐将他请来教导四殿下的。可那样清高孤傲的人,却能收下山寨的人,也是奇了。”韩越柔说道,“卓公子是原先神鼎寨三当家的儿子,神鼎寨有三位当家,为首是便是驸马一家,卓公子之外,二当家姓楚,除了驸马其他都是独子,不,二当家生养的是个女儿。”
说着这些话,韩越柔想起当日在神山侯府门前遇见的女侠,之前没仔细想过,这会儿突然明白过来,那女子就该是姓楚人家的女儿吧。
“虽然口口声声喊他们土匪强盗,可那什么山真是地灵人杰,驸马这般品貌,谁知他的兄弟更是俊美潇洒,天底下的好男人,都到他们家去了?”瑾珠满目憧憬,又冷笑,“我瞧着,咱们这一辈里,高门贵府家的公子哥,也就只表哥出众,再往下竟是无人了。莫说我挑不出好的,你也难,嫁给谁都一样不是,倒不如来我家做儿媳妇,我虽不喜欢老四,终究比外头强。”
韩越柔笑道:“两个女儿家,怎么谈婚论嫁起来,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姐不要再取笑我了。”
瑾珠吃力地叹了一声:“但凡能为自己打算,我都要去争一争,父皇和母后眼里并没有我,再没有人为我着想的。”
这话才说完,外头有动静,像是皇后回凤仪宫了,韩越柔忙起身迎出去,皇后见到侄女,总比见到女儿要高兴些,笑道:“来了多久了,这么热的天,别赶着大正午回去,不如在宫里住几日。”
皇后进门看了女儿,坐下与她们说话,说起神山侯府里季千叶也伤的不轻,瑾珠只是撇嘴嘀咕,但皇后已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根本没打算为女儿讨个公道出口气。
“不如让越柔去侯府走一趟,把这些创伤药也给季千叶送去,免得叫外头人以为我们欺负了她。”瑾珠忽又生出一计,更是朝表妹眨眼睛,意在要她打听卓羲的事。
皇后皱眉思量,颔首道:“也好,仔细瞧瞧季千叶有没有受伤,八成是他们编的谎话。”
且说千叶虽然没有受伤,可昨天情绪太过激动,又对瑾珠拳打脚踢,今天精神的确不怎么好,而定山不仅不许她出门,更不叫她再管家里摆宴的事,至少这两天,只能在屋子里静养休息。千叶吃了饭便闲着,把玩那精巧的匕首,一时困倦了,就在美人榻上睡过去,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从前在宫里头,先帝在位时尚可,叔父登基以来的五年,她夜里尚且不能安眠,白天更是要提防着有人来恶作剧,哪里能这样自在懒散地歪在美人榻上,千叶如今对这个家,是再无半点不放心的。
睡得正香时,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千叶从梦里渐渐醒来,还记得到这家第一夜醒来时的惶恐不安,那会儿以为自己仍旧在皇宫,但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从此踏踏实实在自己的肚子里,在定山的胸膛里,哪怕这样毫无戒备地醒过来,也只懒懒地睁开眼睛,看看是团团来捣蛋,还是惠梨来找她。
“睡得一身汗,小心着凉。”可听见的却是丈夫的声音,接着就有干净的帕子探入脖子里,将细腻的汗水擦去。
梦里醒来倍感清爽,千叶笑得甜美幸福,定山搀扶她坐起来,说道:“这样歇着才好,就怕你不听,特地赶回来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