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狗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眼看快追上了,他无奈停下来朝狗叫道“死狗,
连你也欺负我,欺负我爹不疼娘不爱,死狗,打死你!”
他弯腰四下里摸了些土块向那狗扔去,扔呀扔呀,那狗就是汪汪地叫个不停,一对在夜里发绿光的眼睛凶狠地看着他。
看见赶不走那狗,他转身就跑,狗在后边继续追着他。
跑了很远很远,他回头发现狗没有追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在地上坐了半天,心跳和呼吸都均匀后,他站起来。
感觉屁股上黏糊糊的,用手去摸了一把,糊了一手湿乎乎的东西,拿到鼻子跟前一闻,原来刚才坐在一摊屎上,不知道是猪屎马屎还是驴屎。
他闻着身上手上很臭,就蹲下把手在土马路上蹭来蹭去,又走到田地里,扒拉起泥土来,把泥土抓在手里使劲搓着,手上的臭味终于小了些。
他又把糊上臭屎的裤子脱下来放在地里,抓了些泥土在糊上屎的裤子上来回拍打着。
折腾了好半天,他穿好裤子,又向麦场走去。
可是一路走着还是满身的屎臭味,非常难闻。
他“哇”地一声哭起来,眼泪汹涌地流,哭声划破喧闹的夜空,盖住了青蛙的鸣叫蟋蟀的鸣叫。
他就一路哭一路流眼泪一路擦眼泪一路闻着满身的屎臭味。
路上有几个赶夜路的大人碰着哇哇大哭的他,想上来问问怎么回事。
他一看到那些人来问就跑,他不想那些人看到他哭,不想那些人问他并跟他说话。
终于哭的没有劲了,眼泪也不流了,他到了麦场。
他找了个大点的麦垛爬到麦垛顶上,在上面睡觉不用担心恶狗和毒蛇这些东西。
看看繁星点点的苍穹,听着蛙声蟋蟀声蝉声,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拿苍穹当被子盖始终睡不踏实,再加上有蚊子叮咬,时不时就会醒来。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麦垛上呆不下去了。
他往二队水地里的那个茶房跑去,茶房是队里专门修在水地里让大家躲急雨和歇息的。
从麦场往茶房要经过一条十几米深的旱沟,旱沟里高一些的土坝子上有不少坟地。
三更半夜,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过黑黝黝的一片坟地,对荣强来说比面对恶狗凶狼还恐怖。
可怎么办呢,打雷闪电,雨越下越大,村里以前有人在夏天打雷的时候被雷电劈死过。
荣强想了几秒,张开嘴巴大叫着“啊,冲啊,冲啊。。。”跳下旱沟,高一脚低一脚从坟地跑过,又爬上旱沟,跑到茶房里。
他就这样喊着给自己壮胆,吓走妖魔鬼怪,吓走魑魅魍魉。
经这一折腾,冷汗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再也顶不住了,瘫倒在茶房的土炕上呼呼地睡着了。
狗呀屎臭呀雷呀雨呀电呀鬼呀魔呀,都管不了了,他累坏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他揉揉眼睛醒了。
他走出茶房,外面艳阳高照,空气湿润清新。
找了个有积水的水洼沟,他撩起混浊的水洗了把脸,整理了下满身泥土的衣服,向大马路走去。
他要去舅舅家。
舅舅家在上坡村,上坡村离亭村十五里路。
以前去上坡村都是父母骑自行车带着自己去,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走路要一个多小时。
天虽然放晴了,但马路是土路不是柏油路,走起来一脚的泥泞。
一路上坑坑洼洼的泥水泥浆,布鞋上糊得全是黄泥,走得很费劲,不时要脱了鞋扒掉鞋上的厚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