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大哥,我家王二怎么样了?他人呢?”张氏急促的声音将王元儿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王元儿定了定神,扶着王老汉走过去,看向那站在门口的差大哥,扯了扯张氏,问道:“这位差大哥,我们是王二的家人,我二叔王二是这河署二组的小监工,刚刚有人来家说我二叔被抓去大牢了,我阿奶听了这话都急得晕过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可知道么?”
王元儿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的往那差大哥手里塞了一个银锞子。
王老汉看得真切,眼神又是一黯。
听到老二出事儿了,急哄哄的就过来探听消息,他压根都没想到打点这一层,还是大孙女想得周到!
那差大哥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飞快的拢进了袖子内,道:“王二么?他收受好处,将这建堤坝的好木材全换了白蚁蛀过的烂木材,以次充好。贪墨这可是大罪,这不就被发现了,李大人震怒,下令将涉案的一干人等都拉进大牢,待查清楚再作处理。”
张氏听了身子一软,道:“差大哥,这,这不可能的呀,我们家爷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贪墨呢,这定是谁往他身上泼了脏水呢!”
王老汉嘴唇哆嗦,颤声问:“差大哥,这,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家老二当这监工也不久了,平素也是踏踏实实的,怎么有胆子会干这样的事呢?”
“是不是弄错,有没有罪,自有大人严查定论,总之,这一批木材就是烂木材,用不得的。你试想想,若是用这被白蚁蛀得中空的木材修堤坝,万一这要是发大水了,能支撑得多久?”那差大哥冷声道。
“就是啊,干这种丧天良的事,也不怕遭天谴,这是拿人命不当命啊!”
“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就该下大狱严刑拷打。”
这围观的镇民纷纷指责起来。
严刑拷打,王老汉身子一抖,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王元儿轻拍了拍他的手,抿着唇,干脆拿着气死风灯走到那批木材跟前,蹲下细看。
这一看,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条条的粗使的圆木柱内,从外头看不出什么来,可内里,却是密布着许多的白蚁,里头的的木已经被蛀得空了,这样的木头,根本就承不了力,若是用以簇建堤坝,哪里受得了大水的冲刷?
再说,白蚁本就是堤坝的大敌,它们密集营巢,迅速繁殖,苗圃星罗棋布,蚁道四通八达,有些蚁道甚至穿通堤坝的内外坡,这样的木头一垒上去,白蚁只怕会更好的破坏堤坝,而到发大水的时候,当水位升高时,被蛀空的堤坝,塌堤垮坝不在话下。
可见,这白蚁有多可怕。而现在,王二涉嫌用好木头换了这烂木头,这不是找死么?
王元儿一下子想到那登闻鼓案,当初不也是因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导致堤坝缺堤,死伤无数么?
如今,这和那登闻鼓案又有什么两样?要是没发现,这些木头都用了上去,那后果……
王元儿不敢细想,站起来,那差大哥已经在赶着王老汉和张氏他们离开了。
她赶紧走上前,扶着王老汉,道:“阿爷,这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先回去,明儿天亮了再去衙门看看?”
王老汉此时也没什么头绪,听了大孙女的话,便也点了点头。
“我不走,他们肯定抓错人了,你二叔,哪是这样的人?”张氏大叫。
“嘿,人证物证都有了,还能冤枉他?你这婆娘,走走,有啥冤情向大人那边说去!”那差大哥一推她。
张氏跌坐在地,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王元儿头疼不已,只得走过去,压低了嗓子道:“二婶,先回去,在这里哭有啥用?还不如回去想想法子怎么救二叔出来。”
她也得问问张氏,二叔这阵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好商量对策。
张氏一听,立即抓住她的手臂,道:“对,要救你二叔,快,回家去!”
几人又向家里赶去,身后,知情的镇民指指点点的,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刚刚踏入家门,天空忽然飘起细雪来,风呼呼的刮着,刮在窗纸上唰唰的作响,寒意直钻人心底,冷得彻骨。
王元儿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进院里,正屋灯火通明,传来王婆子的哭声,还有王春儿低低的劝慰声。
也不知王婆子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王元儿也没回东屋,吹灭了手上的气死风灯,跟着王老汉进了正屋。
王婆子一见他们回来,马上停止了哭声,站起来问:“怎么着?老二到底怎么了?”
王老汉粗略将事儿说了一遍,从炕尾摸出烟袋子来,只是那手一直在抖,火点了好几次都点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