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崔家的双生子要办满月酒,自十三开始,就有不少人家往崔家送礼,这守在门房里的婆子小厮接赏钱都接得眉开眼笑,手都几乎软了。
崔家的二爷崔源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虽然只是官拜四品,可他却是打小就跟着皇上出生入死,说是宠臣也不为过,将来的前途也未可知呢。而皇上最钟爱的公主又是崔源夫人的嫡亲妹妹庆贵嫔所出,这两夫妻得意是众所周知的,想来攀高巴结的自然不少,如今两人的双生子满月,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
所以,甭管是熟的生的,这礼是一个接一个的送进崔府。
在这样喜庆的当口,也没有人敢去说什么,只有几个御史眼瞅着,拟了折子拢着准备着弹劾,可眼见宫中的赏赐的贺礼都下来了,忙的悄悄把那折子扔进了自家的灶房灶口,当引火柴烧了。
张氏带着儿子媳妇以及小女儿乘着马车进了京城,穿戴一新,满头朱钗,满面的得意,精神劲头十足。
这样的贺喜,还不是只有她这个嫡妻和嫡子嫡媳才能过来?
想到自己如今的风光,在蓟县那是说如鱼得水也不为过,又和不少贵妇人攀上了关系,成了座上宾,张氏的腰杆子又挺直了不少。
再想到郁氏那作低伏小的姿态,张氏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那贱人,算个什么屁,还不是要看她这个大妇的脸色?
眼看婆婆在自己的神思里出神,许氏忍不住偷偷撩起帘子往外看去,乍看得京中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这行走的人穿着皆是绫罗绸缎,笑容满满,不由得瞪大了眼。
忽见有穿着华贵的公子哥儿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过,笑声飞扬,端的是意气风发。
又见那边铺子出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姐,那帷猫的白纱长至膝盖,里面的人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模样,而那小姐身上的衣裙,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的,也不知是用的什么丝线做成这般的闪。再看那绣鞋,天呐,鞋头上的珠子应该是珍珠吧?
真是富贵!
许氏啧啧地称叹,这京里的富贵,真是让她两只眼都看不过来,不够看。
张氏看着许氏那小家子气的模样,眼里就闪过一丝厌恶和焦躁,瞧那一副没见识的小姿态,哪有一丝半点官家奶奶的气度?到底是小门户出来的,就是比不得那些大家出身的姑娘。
张氏想到长兴候府里的少奶奶们,越发看这个媳妇不顺眼,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真是叫二妹给坑了。
她重重的咳了一声,眼睛瞪着许氏,叱道:“不要四处张望,你到底是官家里的大少奶奶,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得丢人。”
许氏吓得连忙放下帘子,正襟危坐的坐好,垂下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和不岔。
她头一回进京,看看热闹又如何了,这样训她,这里谁比谁高贵了?
“娘,她也是头一回来,便是我,也看花了眼呢。”王福全笑着打圆场。
许氏感激地向他投去一眼。
岂料,张氏听了更是恨恨地瞪她,心里认定这丫头吹的枕头风,都把儿子的心给吹歪了。
“就是头一次进京,也该表现得大气,你们可要记住,你们是皇亲国戚,是娘娘的嫡亲弟媳,这么个小家子气让这满京的贵人瞧了,岂不闹出笑话来?”张氏训道。
王福全听了眼睛一亮:“娘,我们晓得了。”
许氏低着头不敢反驳,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婆婆太过自大了些,要是大姑奶奶她们不高兴,那……
她打了个寒颤,心里想着,绝不能顺着婆婆说话,尤其是在王元儿那跟前,她可是个不好惹的,至于婆婆,自求多福吧!
王二他们没有在京中置下宅子,所以张氏他们一行到了,仍旧去八里胡同落脚。
对于这点,张氏就极是不满,她可听说了,王元儿给那个赵狗蛋可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呢。
对一个外人,比对自家人还要好,这让她心里怎么开怀,在王二耳边说了几句,他就凶自己,说什么一饮一啄的,那赵狗蛋对王元儿多好云云。呸,都是场面话,还不是看他们二房不上眼。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却是不敢再拿出来说的,王元儿哪得罪得起啊。
张氏想到自己此行还身负重任,更是敛下心神来。
马车到了八里胡同的角门,出来迎的却是才婶,张氏的脸又是一沉。
自己怎么说也是嫡亲的婶母,兰儿这丫头不亲自出来迎,遣个婆子来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