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画过的人像就是自己的儿子,从孙禹舟0岁到现在的19岁,无一年缺席,全部都收藏在自己那座教堂模样的私人藏馆里。
正是因为两位父亲的爱,孙禹舟才能长的这样单纯,甚至总有些不符年纪的天真。
陈肴言从车上下来时,周冽正站在台阶上方,似乎在等待。
临近圣诞节,雪似乎也想赶着趟凑一凑节日的氛围,这两天一直在不遗余力的积压,到处都是白茫一片。
周冽穿了件短款的毛领黑夹克,下半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站在台阶上方,靠着一根湿淋淋的石柱,抱着胳膊,腿被拉的很长很直,望着虚空的一点,似是在发呆。
像是听见车转进来的响动,他终于回神,与车窗里的陈肴言远远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就下台阶走过来,并替陈肴言拉开了车门。
陈肴言抬眼看了看他,这两天周冽一直没有回来,这还是前天楼下分开后,他第一次见周冽。
周冽看起来有些疲倦,脸上还带着些微妙的没有退干净的嘲讽之意。
周冽“——咚”的一声关掉车门,带着陈肴言往里面走:“你舅父有点冲动,我们刚才几个人都拉不住,所以才叫你过来。”
“姓宋的…宋峤,上周在外地参加什么比赛,昨天才回来。”周冽补充道。
刚刚那群躁乱吵嚷的人全部被民警请进了一个调节的房间内,周冽推门前,先偏头看了一眼陈肴言后颈的阻隔贴,似是在确认有没有带好。然后他才下一步行动,他手上的动作毫不客气,又是“——咚”的一声,门板装上墙壁又慢慢悠悠弹回来。
不大的房间里,人不少,alpha们暴露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到处乱窜,让空气更显窒息。
陈肴言站在门口,没进去,直直看向对角线方向,嘴角挂红的宋峤。
他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宋峤,但他却一眼就锁定那个角落里表情阴冷的年轻alpha。
宋峤的身边,有位穿着讲究贵气,眼神都没不屑于往周边人身上瞟的oga,在捏着手帕擦宋峤的嘴角。
然后,那位oga站起了身,手递给宋峤,用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但并不高的声音说:“宋峤,跟我回家,不关你的事,就别瞎搀和。”
宋峤没说话,突然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肴言,像是打量。
那位oga说话的态势很矜持,但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你不听我的,你父亲来请你,就不会再用这种温和的方法。”
郭皓然在那边的沙发上叼着根烟,闻言抬眼笑了笑,出口时有烟雾随着发散:“原来,乔越生还活着,前两天联系不上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
房间中央,背对着沙发坐的中年alpha也在话落就站起了身,声音很大的吵道:“不关他的事?你他妈的说话能不能要点脸?啊?什么叫不关他的事?别他妈以为老子不打oga!我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最乖的,胆又小又听话,要不是他被你那不要脸的儿子的烂账、烂仇缠上!他怎么会被人杀,又怎么会不小心…老子告诉你,有我在,你他妈的别想从中脱出干系,老子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孙究在这里公然威胁,对面的oga只是轻笑一声,将手帕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那你就去告啊。”
但宋峤却突然出声,他没管别的任何人,他只问门口的陈肴言:“出事那天,只有你在这里,你见到…他了吗?他是不是很害怕?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孙究似乎才察觉到门口有人,刚刚他只以为又是什么警察、助理进来,怒气上头,他都没管。
这会他顺着宋峤的视线回头转过头来,挺惊讶的叫了一声:“端端!”然后就是愤怒而低落的神色:“你弟弟他…他不见我…他要把我急死了!”
陈肴言叫了声舅父,踏进房间走到孙究旁边说:“舅父,那天,我也没有见到小舟。”
周冽跟着陈肴言的脚步,同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宋峤的拳头攥在手心里紧了紧,然后宋峤突然转脸朝向孙究,露出个笑来,很奇怪的笑,在那张情绪并不好的脸皮上很怪异:“叔叔,你放心,我对舟舟的担心并不比您少。”
他身后的oga重重拉了他一下,似乎预料到宋峤即将要说什么,脸白了白,宋峤就侧身让他拉着,继续看向孙究说自己的:“死的那个…叫乔唳的那个,其实是我弟弟,他和我是同一个alpha爸爸。”
宋峤又笑了一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是说,乔唳的母亲早已经死了,乔唳自己也死了,我,他的兄——自然是他的顺位法定代理人,我是他的家属,我有代理他参与诉讼的责任、权力和义务。”
“我肯定不会让舟舟去坐牢,或是受到其他任何伤害。但如果、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替他,或者,我进去陪他,他待多久,我陪多久。”
“——啪”一声脆响,宋峤身后的oga父亲在他话落,给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显然没收劲,直接将宋峤的另一边嘴角扇出血印。
“宋峤,你发什么疯?说什么胡话?”oga不顾矜持,直接骂道。门外很快冲进来两个黑衣保镖似的人物,在oga的示意下,直接将形容狼狈表情恢复阴冷的宋峤压住,宋峤非常的顺从,但经过房间中间的陈肴言时,他毫不收敛的在陈肴言耳边留了一句话:“表哥,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