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
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千鹤上挑的嘴角缓缓放平,笑容也随着声音的平缓而消散,只留下篝火映照中的一片平静,“你们甚至只有一半。”
说着,千鹤抬起自己的手,苍白却纤细的手指上,一枚奇怪形状的指环在篝火的光芒下闪着微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枚指环更像是一个半成品,奇怪的锯齿状结构明显表明着还有另一半可以与这一枚合二为一,甚至连上面的图案都只有一半,奇怪的看起来像是六芒星的纹路让两人同时皱了皱眉。
与泽田家光丝毫不了解这枚戒指不同,千鹤清楚的知道这枚戒指的作用,它的来历,以及在那个金发首领将这枚戒指玩笑着交给自己的时候,所留下的无奈。
泽田家光其实说的没错,这枚指环确实是彭格列家族的东西,但这也是唯一一个除了彭格列一世和千鹤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指环,而它,一直被藏在那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原属于彭格列一世座位的内部。
没错,在这个闯入彭格列总部偷取资料的任务过程中,千鹤亲手划开了那个被几代彭格列首领坐过的沙发,从中取出了那个曾经被自己和金发首领一起藏在里面的戒指,这一枚只有一半的戒指。
可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即使是身边这只已经跟随自己不知多少年的黑猫,除了自己口中经常提到的“金发首领”,他甚至从未说出过这家伙本来的名字。
可他同样也不能与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论任何一个家族得知了曾经永生实验的成功实验体就在眼前,也会集整个家族的力量来得到他的,那时候千鹤将要面临的,将是存在于人性深处最为深沉的黑暗。
泽田家光并不理解千鹤口中“自己的东西”究竟是指的什么,但他除了那皱在一起的眉头以外,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千鹤预想的掏枪对峙也没有。
“杀我,取东西?”千鹤回过头来,一双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倒映着泽田家光有些纠结的神色,“你应该多带些人,而不是一个人前来。”
“我不是来杀你的。”泽田家光叹了口气,视线看向那已经过于遥远的彭格列总部的方向。
“事实上,我想与你谈一个合作。”泽田家光并没有率先说出合作的内容,反而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来,放到千鹤身边的树墩上,“每个月非常可观的金额,你只需要帮我照顾一个人。”
“长期任务?不干。”千鹤并没有碰那张卡片,仍然用手里的木棍戳弄着跳跃的火苗,“而且我并不是……彭格列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千鹤难得的犹豫了片刻,他自己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属不属于这个庞大的家族,金发首领的欢迎包容,二代目的仇视乃至驱逐,当得知金发首领彻底放弃了首领的位子离开之后,千鹤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尘封着自己最快乐也是最痛苦记忆的地方,直到这次取回了这枚指环。
泽田家光非常敏锐的捕捉到千鹤话语的停顿,也同样注意到千鹤眸子里那几乎无法化开的悲哀,他甚至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明明没有在彭格列出现过的家伙,为何看起来比自己还要了解这个家族。
“其实,我是想让你帮忙照看阿纲,泽田纲吉,我的儿子……保护彭格列十代目,这也是九代目的意思。”压根没在意千鹤口里的拒绝,泽田家光还是固执己见的继续说了下去,而他的嘴角也终于微微翘起,“不得不说,他的性格和那传说中的初代……很像。”
“我说过我不……”刚刚张口的千鹤却被泽田家光最后一句话定在原地,片刻的怔愣后,像是有些难以置信般看向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泽田家光,“你说什么?”
泽田家光抬起头,似乎林间的雾气上映照出自己儿子的模样,他微微抬起手:“阿纲温柔且坚强,不仅是那从未丧失的天真,甚至还有对一切的包容……就像是……”
“就像是……大空,天空一样。”千鹤垂下头,十指交叉在一起,不知怎的,原本他绝对不会碰触的长期任务,此刻让他提起兴趣来,不止是为了那唾手可得的钱,更是为了看看那个男孩。
“大空”这个与彭格列甚是相关的词汇再次被眼前这个来历奇怪的家伙说出,泽田家光却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注意到了千鹤眸子的颤动。
“好,我答应你。”千鹤将那张卡片放入自己的口袋,一双血色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伸手将自己右耳耳坠上的血滴形水晶取了下来,放在泽田家光的手心。
“告诉你的儿子,遇到危险摔碎它,我随时会出现。”千鹤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满脸惊喜的泽田家光,“指环我不会还给你的,但你的任务我接下了。”
不还便不还,总之只要与自己的儿子彻底建立联系之后,便可以合理的划分为彭格列家族的成员,至于那枚指环的归宿,也不算是落到了外人的手中。这样想着,泽田家光也立马答应下来,那枚指环从今日起便成为了千鹤的所有物,彭格列家族不会再进行讨要。
“哼,希望你们说话算话吧。”千鹤冷笑一声,他并不相信这些大家族所说的话,即使这个家族是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彭格列,但那被初代掌握的彭格列早已成为历史,现如今的家族内部,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
千鹤摇了摇头,脚下用力,直接跳起落在身边的树杈之上,侧身躺下翘着二郎腿,再次抬起手臂,对着月光看向指尖那个似乎散发着点点黑芒的戒指。
“阿纲要怎么找到你?”眼见千鹤再次沉默,甚至有了想要休息的举动,泽田家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离开前,他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我会一直在他周围。”千鹤将指环摘了下来,小心的对着月光,查看着戒指内壁上那笨拙的雕刻的文字,“想见我直接喊名字。”
“你的名字是?”泽田家光突然发现,即使在于眼前的家伙达成了协议,除了那个代号之外,自己甚至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朗声道。
“千鹤。”千鹤眨了眨眼,声音从上方缓缓飘了下来,“没有姓氏。”
“竟然……好,感谢。”泽田家光非常认真的把千鹤的名字记了下来,又将那枚水晶用一根绳子拴好放入口袋,这才与千鹤告别,离开了这里。
篝火已经彻底熄灭,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无法再次将千鹤吞没,月光,繁星,指环,点点光芒将千鹤那几乎被黑暗吞噬的心重新点亮,终于,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千鹤还是看清了那几个刻在指环内部的文字,即使只留下了难以辨认的一半,即使那雕刻手法算不上精良,但他一直知道这句话究竟雕刻了什么的。
“givroeternaaicizia。”
“誓将友谊长存……吗?”千鹤扯了扯嘴角,将指环重新套在自己的中指上,依靠在树干上,在猫咪变成的温暖的毛绒连帽衫中,看着那轮明月。
“另外一半,你究竟藏在哪儿呢……giotto……”
第二天一早,在并盛这个安静祥和却从来不乏欢乐的城市里,在那个距离并盛中学只不过几个路口的小房子里,刚刚睡醒的泽田纲吉,收到了一个似乎是从意大利寄来的包裹,里包恩亲手给他的,很小,但其内部却留下了一张内容极为严肃的便条,即使无法完全理解那所谓的“危险”是什么,但还是让这个还在上国中的男孩打起了十二分精力,认真的记下了里包恩转达的话,将那枚血色水晶戴在脖颈上,之后,牢牢记住了那个名字,千鹤。
而同样收到了泽田家光单独来信的里包恩,却对这个在赏金猎人以及杀手界同样有名的,罕见的将名字当做代号的家伙提起了兴趣,自诩对彭格列极为了解的里包恩也猛然发现,自己也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白发红眸的男孩,与彭格列有什么重大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