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景在心中否定,也许我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回答。
毕竟,他觉得,雷珩肯定还有后话。
“生物工程班不过才十多年的历史,这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你曾参与的沉渊计划,在院方的档案库里面,也只能算得上是机密的情况。但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院方就曾致力于研究生物基因,而当时这一个工程的建址地……”
谢景下意识,“绥山?”
雷珩脸上不觉露出一点古怪的神情,他接着说道,“没错,确实就是绥山,可惜后来这项工作在绥山撤址了,没有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这项工程至今档案还属于绝密状态。”
当年谢景跟在代庭身边的时候,确实是知道那么一点情况,任歌霸占了这个地方,用作工厂。
话说到这个份上,雷珩也不兜圈子了,毕竟按照时间线而言,谢景确实不一定能知道很多情况,但雷珩必须要确定一件事。他注视着谢景,直言道,“我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初这项工程的负责人是我的父亲,但除了这个我别无所知。”
谢景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父亲?”
雷珩深呼了一口气,开口时紧咬牙关,“他死了,全部都死了。”
谢景瞳孔骤缩,所以与其说是撤址,不如说是被迫中止进程?亦或者是当初他们在绥山遇到了什么情况吗?
为什么会死?
但谢景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谢景只说,“这和我有关吗?”
雷珩磨了磨后槽牙,“和你母亲有关。”
谢景瞳孔骤然压紧,如果说任霄这个人谢景还能知道,完全是因为当时在津安的所为,但关于自己的母亲,谢景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不,这样说也不对,也许知情,但并不全知。
突然雷珩问道,“你不会不知道任歌明明知道你不是自己的孩子,还愿意一直不否认这段关系,让你在当时得以继续待在代庭的手下是因为什么吧?”
“因为什么?”谢景反问。
“我刚刚已经算是回答你了,这和你的母亲有关。”雷珩盯着他,声音如同深山的古老的钟声一般,入耳甚至可以带起嗡鸣,“因为你的母亲,因为你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
——其实不管你是我的孩子,还是我大哥的孩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而这个东西会给我带来无尽的财富。
谢景下意识想吐,只觉得一种艰涩的感觉堵在了他的喉管,让他直直泛恶心,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脸孔顿时变得灰败扭曲起来。
雷珩以为谢景心里面早已有建树,想不到这话会让他有这样大的反应,吓得他立刻起身要去扶他,“谢景……你怎么了?”
谢景抬手推开他,禁不住干呕起来。
雷珩微微皱眉,其实今天这件事,他思虑很久,也不确定到底该不该来问谢景,毕竟这件事,认真推算起来,真的和谢景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如果不确定的话,他也没有办法肯定到底当初在绥山撤址,以及后面执行这项工程的研究人员全部死亡究竟是因为什么。
雷珩做不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这件事一直根植在他的心底,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放下,他必须要知道父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实在是呕不出来,但谢景还是觉得不舒服,他一张脸孔惨白得仿若透明的陶瓷一般。
看得雷珩直直皱眉。
谢景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乎想要让自己冷静一点,他低喘着气,淡声,“我知道的不多,我也不确定在我的人生中,究竟有没有遇到过我的母亲。但如果……”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谢景回想起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个女子,那个在地下室里面,全身插着软管,连接着不知名的仪器,完全看不出是人还是什么的女人……是,虽然那已经完全辨不出人性,但谢景还是觉得那是一个女人,就在那个地下室里面,到处都是腐烂和药水的气味的地下室里面,埋藏着一个女人。
雷珩并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谢景的身前,为他挡住那些刺目的阳光。
谢景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他,只说,“如果确实和我的母亲有关,那我想,你说的是对的,确实是因为我身上流着我母亲的血,任霄和任歌才会一直没有对我下手。”
一种另类的圈养,他们都得保证谢景这个人是活着的才行。
雷珩挑起半边眉角,“如果和你有关的话……”
谢景警觉,他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他霎时抬头朝雷珩投去一瞥,只见这人背逆着光的脸孔,神色晦涩不明。
谢景磨着牙,眼底寒光尽现!
雷珩下蹲,同谢景平视着,露出一个有点惋惜的表情,“你说……你要是不见了,白夜会不会找我拼命?”
谢景的脸在雷珩投下的那一线阴影中变得僵冷起来,神情冰冷宛如站在悬崖尽头,眼瞳里面仿佛藏着刀剑,足以撕裂狂风。
“哇哦,你有点凶哦。那我换一个条件,如果不见的人……”雷珩笑了笑,那笑意里面满是揶揄,“是白夜,你会怎么做?”
谢景撑在地上的手几乎立刻紧握成拳,但紧接着,他止住胸腔的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雷珩。”
他直呼雷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