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给她倒完水,转身蹲到墙角,“有啊,往年我都没见过那么多人过去。”
秦音对这孩子自顾自的动作也没有惊诧的意思,她跟着蹲过去,看到他继续拿起墙角靠着的一只巴掌大的木铲,一下一下戳墙根的缝。
天气潮湿,又总是下雨,他家是处于较低的位置,门前坡下的积水成洼,湿气水汽传到上面,这常年不修固的地面有出水松烂的迹象,一到雨天,他需要把墙缝再堵得严严实实的。
木铲啪啪拍着,秦音看那架势怕铲出蚯蚓来,往后挪了两步,“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么?”
早在商队听说,一年里能有两伙人从这路过算是平常,怎会一下子让她遇到另一队,说不定就是裴旻呢?
她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个麦芽糖片,拍掉油纸上的水滴,“你吃糖么?”
大树一看有糖递到跟前,眼睛都亮了,转头看她,见她微笑示意,赶忙把两只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接过看了看,小心翼翼舔了口,复又包好收起来。
秦音歉意一笑:“我没带多少吃的……被水泡了点,还能吃就行。”
大树哪会嫌弃,握在手里都怕丢了,“半个月前,有五六个人进了楚子,我爷爷说,那些人是、是道士。”
他不知道“道士”是什么,只是突然被兴奋起来的秦音吓了一跳。
秦音激动得原地转圈圈,口中直呼:“哎呀呀,真来过,五六个人?里面有没有裴旻呢?都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事情还没解决?他怎么还没找我呢……”
被小孩惊讶地看着,秦音缓和情绪,问:“那你看到他们出来没有?”
接下来再怎么问都一问三不知。
秦音有些丧气,坐回椅子时,大树犹豫一会儿,开口说:“那些道士进去前也遇到我们村子里的人了,他们说我们生病了,说不定楚子有东西能治。”
“病?”秦音仔细打量,心想他们当地人大约是缺钾或是缺维生素才这副模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土地不肥,家禽不活,长年以往身体自然是差,“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大树摇头,说不出什么。
秦音忍不住说:“这里没有街市,也没有好屋子,为什么不想办法搬到其他地方去呢?”
“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住了,爷爷说,我们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外头再好都不是自己的家。”
秦音看这孩子一脸茫然,又问:“那你呢?你很喜欢这里?”
大树木然道:“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但是爷爷在哪儿我在哪儿。”
“唉……那你整天玩什么呢?木马、斗草、套圈……还有其他玩伴?总是要识字读书的……”
说到这里,大树神态松动,流露出了属于小孩子的渴望和失落。
他指指一个方向,“大牛住在上坡,他娘不愿意他们下来,等他爹今年从外面回来,说不定就要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低头,小铲子一下下戳下去,嘟囔说:“哪有那么容易走的,外面肯定不好,山路这么难走,外面没有田地,没有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