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间,兰芽便向腰里去抓腰牌。
如果之前不想让那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如何肯被两个锦衣郎押走了?须知,她可是灵济宫的人,锦衣郎都是属下,如何敢得罪!
她摸索着将腰牌拽出来,便扶了扶腰带,想要昂首挺胸地向帘外喊锦衣郎进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他们可知,他们坏了她的大事!
那人身份,她必须要知道。只因那人竟然那般了解草原,了解嗜血虫……此事便在她心上落下重重怀疑。
兰芽正待掀开帘子,却不知怎地,她新词涌起一股奇异却又熟悉的冰寒……手便停住,回眸望向轿子深处的黑暗候。
这是一顶大轿,里头不光是小小坐具,而仿佛一架拔步床般大小。她自己置身外围,隔着一屏垂花,里头俨然还有一张卧榻。
方才进来得急,又碍着黑,她才没看清形势;此时此刻,却已是懂了。
这样奢华而巨大的轿子,除了皇帝外出时的马上行宫之外,必定都是朝廷大员方敢使用……
兰芽的手颓然滑下,之前的豪气全都散了,转身膝跪,垂下首去。
这般,黑暗内里方传出冷冷一声轻哼:“兰公子,你好大的架子。每回出宫不归,还都要本官亲自来迎才行!”
寒意打从心底爬升,兰芽屏住呼吸:“大人怎么来了?”
斜躺卧榻之人,正是司夜染。
“兰公子说得好笑。以兰公子大驾,如果不是本官亲自来迎,兰公子如何肯屈尊回宫呢?”
司夜染字字如钉,句句讥讽,兰芽听得心下一片萧索。
只惨笑:“大人言重了。小的如何敢劳动大人?”
“嗯哼”司夜染怒意不减:“你自然乐不思蜀,在外面与野男人搂搂抱抱!”
此话怎讲?
兰芽干涩一笑:“大人错怪,小的只想探明那人身份。”
这世上自然该有巧合,可是巧合倘若太巧,那便有猫腻。她自忖绝不会那么巧连续碰见那人两回——更何况,陌生人之间怎会有那人那般大方,仿佛天生就是来帮忙的?
归纳起来,那人怕是故意。
故意“巧遇”她,故意指给她嗜血虫可能出现的地方,故意——将她引向办案的某个方向。
她在教坊司是为了慕容心碎,她也着实是醉了,但是绷紧在心底的那根警醒的弦却没松脱。
司夜染在黑暗里,微微挑起眉尖:“你原来也察觉他身份有异?”
……若此,倒是他过急了。原以为,她已上当。
这般想来,他神色不由放柔。
“既然这般想知道那人是谁——那我便告诉你吧。”
兰芽一喜,之前的恐惧和尴尬倒也散了,连忙催问:“大人快说!”
轿子内漆黑如墨,隔着这样的黑暗,两人反倒都各自轻松下来。
至少,面上的微笑不会被对方察知。
只有自己知道,就够了。
司夜染摆了摆衣袖:“聂鲁。”
兰芽果然吓了一大跳。
“……他,他竟然就是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的那个,聂鲁?”
她有这样反应,倒也难怪。
司夜染放纵自己勾起唇角,却只清淡答:“嗯”
兰芽以拳捶地,忍不住笑骂出声:“妈的!”
司夜染一侧首,不敢置信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