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打去香港的,接的人是海若。
“喂?师父。”他虽拜了夏芍为师,但对海若的称呼一直不改,唐宗伯和夏芍知他人小重情,从不在此处严苛他,玄门向来重辈分,辈分一道上颇『乱』的,只有温烨。
海若接到电话时正在香港的半山老宅里,一行人昨天下午等到唐宗伯从东市回来,连夜回了香港。徐康国老爷子也跟着来了,昨天夜里,谁也没睡,徐老爷子在陪徐将军,掌门祖师和量子道长一夜都在外头布风水大阵,日出时分,两人联手聚了海上的龙气来,场面那叫一个惊心动魄!量子道长修为已入大乘,他倒是碍,掌门祖师却受了不轻的伤,今天调息了一整天,刚刚好些了,也去了徐将军屋里,替了徐老爷子。
现在老风水堂那边,掌门祖师和师父张中先都已不去,由她师兄丘启强、赵固和其他仁字辈弟子主持。她本该也去的,但因着是女人,照顾人贴心些,便带着两名女弟子留在了老宅里,照顾这些贵客尊长的饮食起居。
众人原没想到夏芍会打电话来,她往昆仑去的路上应不会有事,即便打电话来报平安也没什么用,她最凶险的是在山上那段日子,而那段日子必然是信号不通,法和外界联络的。
但当接到了温烨的电话,海若还是很惊喜,当即就接了起来!她正坐在客厅里,楼梯处,徐康国正由警卫员陪着走下来。他已八十高龄,昨天乍听孙子噩耗,曾经历过太多世事变迁的老人,眼神发直,半晌没从椅子里起来。他不顾的身份不宜随便出京,跟上头那位说了一声,便带着警卫员跟着玄门一行到了香港。他在香港只能住三天,昨晚一晚任谁劝都没睡,陪着孙子一直到现在。
唐宗伯让他去休息,他哪里睡得着?正想来客厅坐会儿,吹吹外头的海风,醒醒神儿,一下楼梯便看见海若惊喜地接了电话。头发花白、似老了十多岁的老人一瞧,便眼睁了睁,倦意一扫而空,快步下了楼梯,拄着手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是不是芍丫头的电话?给我!我来跟她说!”
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自己就跑去了昆仑!这季节,昆仑山区那边是人能进的吗?
海若回过头来,张着嘴,眼瞪得溜圆,不知是被徐康国的出现给惊的,还是被电话里的内容给惊的。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呐呐瞧了近在眼前的老人一眼,忽然歉意地笑了笑,捂了电话便道:“老爷子,不是师叔来的电话,是我家里的一个晚辈。家里出了点事,我出去处理一下,您快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一定告诉您!”
说罢,她赶紧起身走了出去,直直出了门,只留客厅里徐康国伸着手,望着外头黑沉沉的天,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
海若一直出了老宅,下了半山坡路,确定后头没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这口气刚松,便又提了起来。
师叔竟然有了身孕!
这样的大喜事,在这节骨眼上,却只会让她更难。因而她不敢告诉老爷子,老爷子得知事情后,倒没怪师叔,反倒为此担了两个人的心,若是他这时候再得知师叔肚子里怀着徐家的骨血,他哪能受得了?怕这心担的就更重了。因此,哪怕是撒谎,也得先瞒过去。
电话那边,温烨又问怎么照顾孕『妇』,海若顿时苦笑,她没有孩子,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点,索『性』都说了,“我听你说的,你师父也不算吐得太厉害。听说那吐得厉害的,都能吐出血来,人都得去医院住着。所以你们两个在那边先宽心,别太忧虑。”
温烨在那边皱着眉头张着嘴,想说这还不算厉害?但听了接下来的话,力沉默了。
真有这么辛苦?
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直到被师父收养。曾经想过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狠心不要自己,也痛恨过。但听师父这么说,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泛酸,很难过。不知道他母亲当初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吃过这些苦,如果是,难道对他没有感情?为什么会忍心不要他呢?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孕吐这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吃了吐,吐了吃。也别一时不停地让你师父吃东西,瞧着她的情况,等她能得下的时候再让她吃些。问问她喜欢吃什么,尽量依着她的口味。再有,早晨起来别让她空腹,先让她喝点水吃点点心再起,胃里会舒服些……”海若思量着,最终叹了口气,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些还都是从朋友那里知道的。
话说起来,师叔的父母这次也要来香港,明天就要到了。
师叔原托掌门祖师代为照顾家人安全,但因徐师叔的事,掌门祖师不得不回来。师叔的事,祖师怕夏家人担心,也不敢透『露』半字,只好说请他们来香港游玩,自己先行回来安排。他们明天中午就到香港了,住的地方自然是酒店。
师叔的事,要是她母亲知道了,定然知道怎么照顾女儿,可惜这事得瞒着,不然长辈不知得多担心!
海若叹着气,又知道自己刚才教的那些不会起太大作用,师叔要去昆仑,冰天雪地的,她吃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这可怎么办……之前只以为她此去昆仑是任务艰难,如今岂止艰难,简直就是凶险了!
她忧心忡忡,那边温烨听了应下,挂了电话回去,把海若的嘱咐悄悄跟衣妮说了,衣妮点点头,回头看夏芍卧在床上,手里拿着明天出发采买的食品单子。
相比起他们的忧心,她倒镇定,镇定得让人觉得什么事都难以将她打倒。
“这单子上的东西,再添几样,明早你们就去买。”夏芍头也没抬,吃的东西原本就备好了,在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放在房间里了。这些都是她原本吩咐的,她去山上闭关修炼,吃的东西不需太多,易保存的馕和干肉、压缩饼干之类的,没什么花样,很简单的吃食。但现在不成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纵然她反应厉害,该吃的还是要吃。
“你们明早去买些干果,水果、『奶』酪、饼干,蔬菜一类的挑不必生火下锅的买,用保温箱装着,量不必太多,一个星期的就够。”夏芍吩咐着,心想原本她的打算是让公司的两辆车送她到三下就回,但看样子,拿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搬不上山。看情况得雇些人,在山下扎营,建个小补给站,每一周,让人送上山。
两人听着,点头归点头,但不乐观,“东西运上山很成问题。”
确实。
这个季节还有雪,山路难走,风大雪极之时容易『迷』路,又时而有雪崩。当地人都不愿上山。即便酬劳高,有人愿意冒险,他们一行要带上山的东西太多,她又要寻那龙脉宝『穴』之处修炼,选的地方许会很高,一般人拖着东西上山,未必能运得上去。
门派那边这些日子她抽调了不少人,留在老风水堂里的弟子忙得脚不沾地,如今运东西上山这样的跑腿事,夏芍实在不愿再抽调门派人手。留着人在师父那边,说不定有不时之需。
夏芍思虑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