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盛谦知道凌溪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美的追求。正如前面所说的,即使凌老爷子极力反对凌溪收拾自己,可凌溪还是能把大家都一样的校服穿出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而凌溪的性格也显然没有养成像凌老爷子希望的那样的强硬。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凌溪对凌老爷子始终还是有点发怵的。
提到凌老爷子,凌溪的神情明显犹豫了一刹:“我不让他看到就是了。”
而和这些变化相同步的,是凌溪和魏琛两人之间越来越浓烈的怪异气氛。
盛谦能很明显地发现,凌溪和魏琛在一起时,他的脸红频率很高,而这时他的笑声往往也最灿烂。笑得灿烂当然是好事,可是脸红就很奇怪了——两个男的,有什么好脸红的呢?
盛谦不明白,但他也没太在意。如果他没有猜错,凌溪的改变应该是因为魏琛吧?他看到了凌溪的改变,并且认为这种改变是很好的,所以他对给凌溪带来这种改变的魏琛格外宽容,觉得气氛怪异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有一天。
盛谦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风和日丽的清晨,他却听到了如雷轰顶的消息:“你说什么?”
凌溪却恍然未觉,他兴致勃勃地重复了一遍道:“我说,我好像喜欢男人。”
盛谦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梦一般地,他问道:“谁?”
这话刚问出口,盛谦的心里马上就有了人选。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他听到了他想到的答案:“魏琛。”
回答完盛谦的问题后,凌溪也意识到盛谦震惊到极致的表情,于是他体贴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盛谦,我好像是同性恋。”
同性恋这个群体在那时候还算不上常见,但这个名词对于年轻人来说却算不上陌生,盛谦当然也听说过。可是,这丝毫没能稀释掉盛谦心里的惊愕感。不过,就算再迟钝,盛谦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如此诡异了——他以为魏琛在和凌溪这段时间关系好得可以不分彼此,结果这俩却偷偷地谈情说爱!
消化掉这个惊天的消息后,盛谦问:“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办呢?”
“向他表白吗?”
“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说到这件事,凌溪罕见地有了害羞的情绪,但他仍给了盛谦坚定的、肯定的答案:“当然要表白了。”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回忆到这里,盛谦忍不住感叹道:“其实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魏琛真的对凌溪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果换作以前,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来。”
“虽然别人大多不会这样觉得,可我深切地知道,在凌溪的内心深处,他是有些自卑的。过于强势的爷爷,不被理解、认可和接纳的个人特质……其实凌溪小时候过得并没有很多人想得那样幸福。”
“在他的童年里,我一直觉得比起幸福,他更多的是惶恐。”
沈深低下头,确实,凌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永远是幸福快乐的一面,所以他默认对方有一个富足而又无拘无束的童年。如果不是盛谦的提起,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凌溪还有这样稚气不自信的过往。
这是他不知道多少回后悔自己没有早生几年了,如果他早出生两年,早一些遇到凌溪——
他的心里一梗,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盛谦没有察觉沈深的变化,他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凌溪下定了决心要表白,但表白当然不会是一时兴起的事,这中间还会有一些准备过程。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有时候凌溪会这样悄悄地问盛谦。
盛谦只觉得他这是句废话,在弄明白了自家发小是同性恋之后,他觉得魏琛对凌溪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他也没急着肯定,只是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
凌溪说:“哦。”语气中明显带了点失落。
“不过,”盛谦又说,“我可以去试试他。”
盛谦说的“试”当然不是真的傻乎乎地确认魏琛对凌溪的心意,在他的视角里,魏琛喜欢凌溪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喜欢并不是一个人的所有,想要做凌溪的男朋友,人品是一定要经得起考验的。
魏琛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吗?如果是朋友,盛谦认为他绝对值得,但如果要在“朋友”前加个“男”字,那就是一件值得考量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盛谦都在变着法儿的考察魏琛。他和魏琛本来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但是如今为了发小的情感大事,他也顾不了太多了。
他开始在暗地里默默地观察着魏琛的一举一动,魏琛这个人,受欢迎是真的,但安静也是真的。凌溪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同学间正常的说话外,他几乎是一门心思地钻进了课桌前的白纸上。白纸上画着的,是魏琛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肖像画。
还算老实,盛谦在心里默默地下了结论。这时候,他总是会走上前去打扰魏琛的创作,然后说:“干嘛呢?”
交谈就这样开始了。和魏琛交谈当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看看他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诚然,这是个很冒犯人的问法——盛谦和他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这样。那时候的盛谦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势,他这样去问的时候,其实心里也觉得苦恼,但出人意料的是,魏琛竟然坦诚得可怕。